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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万元“长江《读书》奖”评奖揭密

http://edu.sina.com.cn 2000/06/09  南方周末

  《读书》杂志历来以注重格调享誉读界,一向也以低调对待媒体。但是随着李嘉诚的长江集团每年出资99万元人民币赞助的“长江《读书》奖”———目前奖金额最高的学术著作奖项的评出,一时成了热门话题:《读书》是降格以求财求名,还是要为中国的学术界找一个真正属于民间立场的奖项?各种观点莫衷一是。《读书》以一贯的冷静拒绝了诸多媒体的采访,也以这种冷静的态度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奖项源于繁体版

  学术界的奖项已经很多了,政府奖、国家奖、国家图书奖、金钥匙奖之类。《读书》早几年已经有意搞个学术著作奖,甚至已提上了议事日程,但这是个庞大的工程,归根结底,没有资金,运作过程本身需要财力,单纯的精神奖,似乎不足以肯定一个学者多年以来的努力,不能更好地体现对学术的尊重。

  这个看起来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却阴差阳错地由于一个读者而提上了议事日程。

  《读书》从八十年代中期在港台地区出版发行繁体字版,九十年代中期由于财力不支,繁体字版停刊了。繁体字版培养了一批固定的读者,其中包括李嘉诚长江集团中的一些人,李嘉诚的助手周凯旋就是其中之一。由于简体字版的阅读给他带来了诸多不便,他找到了《读书》杂志社,表示愿意出钱支持恢复繁体版。这事没有谈成,双方反而就中国大陆没有学术著作奖想到一块了。长江基金在中国大陆设立了不少奖项,涵盖面甚广:自然科学、教育、学者,唯独没有触及学术著作这方面,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谁妥协

  一方从商业的角度出发,一方要保持格调,自然,分歧不会少。长江集团的态度是:希望设立一个创作类的奖项;希望多与媒体接触,扩大宣传;希望将奖金集中在一部著作上,以求得轰动效应。《读书》的态度是:奖项得长期坚持,真正起到奖掖学术的作用,而不是一次过,只成为资助人的宣传工具;不做大众类、流行类的奖项,关注点锁定在人文社科类的学术著作;对媒体保持低调;得奖的著作种类希望多些,能使更多的学术著作得到肯定。

  《读书》杂志在接受采访时对出资人的举措表示赞赏,认为他们没有一般出资人有钱就是爷的派头,什么都要说了算,而是做了极大的让步,《读书》则几乎一步不让。本来,专家著作奖的奖金降到每部30万元,《读书》还要降,以争取更多的著作能得奖,这时,出资方再也不肯退让了,他们认为,低于30万,已不足以对专家的著作表示敬意,也不足以保持出资人的尊严。

  取经诺贝尔

  一旦步入操作阶段,《读书》发现要坚持自己的民间立场,即只从学术出发,尽量减少评审中的非学术因素,并不像表个态那么简单,它涉及到程序的科学性。科学的程序本身就是社会进步的结晶,是门学问,并非凭空可以想得出来的。遍寻国内各奖项的评审程序,都不尽如人意,平衡的、照顾的、功利的因素总是难以避免。《读书》的总编黄平趁1999年中期到欧洲公干的机会,索性把经取到了瑞典诺贝尔奖证审委员会,把他们的程序拷贝回来。

  第一步是成立推荐委员会,《读书》杂志20多年积累的学术资源这时起了关键的作用,一百多人的委员会迅速成立,委员会在50天内推荐出候选著作,得票最高的前11部入选;与此同时,在提议与同意机制下确定13—19名评审委员,名单在结果产生之前不公布。

  4月21日至23日,15名评审委员汇集到北京郊区的工商招待所,封闭工作。先进行四轮淘汰,每轮淘汰一本著作,产生7部著作后,再进行三轮逆淘汰,直至最后产生得奖著作。据说,每一轮都有激烈的辩论,没有吞吞吐吐、模棱两可的意见,一针见血的居多。《读书》杂志不愿透露具体的争论内容,他们认为,这将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不利于直言无忌的评委们。

  以上是专家著作奖的产生过程,至于文章奖,则是在读者选票产生的基础上再由评审委员会投票产生。

  评委信春鹰是社科院法学研究所副所长,即使是从瑞典拷贝回来的程序,他也是逐步做了审核。尽管如此,在某些程序上还是做了更加严格的规定,比如得奖作品的产生,由简单多数变成超多数(过三分之二),不能达到超多数,则由2至3部作品共享同一奖项。

  主办者说,在举办的过程之中,一直忐忑不安,因为以往不断出现的学界丑闻和评审怪事,已经让他们对学者们失去了信心。可这次恰恰相反,学者们在活动中体现出了高度的责任感和恪守立场的气节,让他们看到了学术民主动人的一幕。他们说,现在回过来想,这事的意义反而不在评出了几本书和几篇文章,而在于评选的过程,它让人意识到科学的评审程序是学术民主的最有力保障。

  解释几个疑问

  这次奖项,引发微辞的是费孝通的《费孝通文集》、汪晖的《汪晖自选集》和钱理群的《想起七十六年前的纪念》。因为费孝通是特邀名誉主席,汪晖是学术委员会召集人,钱理群是评审委员会成员。

  《读书》对此做的解释是,《费孝通文集》符合入选标准,但其文集是终生学术的汇总,拿出来竞争对其它作品未免显得不公,因此临时设立特别荣誉奖,此奖将不作为“长江《读书》奖”的常项。

  汪晖作为《读书》杂志社的成员,和其他所有杂志成员一样,是不具备推荐、评选资格的。但评选活动开始时,他已经在国外进行学术交流直到现在。《汪晖自选集》得奖后,《读书》杂志原有将之撤下的打算,但这是经过程序产生的结果,《读书》杂志没有这个权力,民主的结果只能尊重。

  钱理群和汪丁丁4月22日还在进行评审工作,由于他们两人的文章都入选了文章奖,23日两人退出文章奖评审委员会,结果是钱理群的文章当选,汪丁丁落选。《读书》杂志透露,钱理群这篇文章在读者和专家评选中都是排名第一。

  审慎乐观

  无论是《读书》杂志社,还是一些得奖的作者接受记者采访时,表达的都是审慎的乐观,认为一次相对公正的评审起的作用是相当有限的,学术的进步、评审程序的进步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以后果真能像《读书》所想的那样,把这一奖项办成最权威、最公正、最有影响力的学术著作奖项,也许还需要时间的考验和一代学者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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