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曹禺老先生盛名所赐，话剧《原野》、《日出》甫一推出就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是非成败先不急于下定论，就看这铺天盖地的声势和街谈巷议的热情，便是话剧界久违了的盛况。

　　公演数日来，任鸣导演的《日出》和李六乙导演的《原野》着实挑拨了一番观众对话剧的理解与认识。有人说：《原野》已不是那个《原野》，《日出》也不是那个《日出》……但也有人说：《原野》还是那个《原野》，《日出》也还是那个《日出》……得出如此南辕北辙的结论只因有人看的是形式，有人看的是喻意。

　　如果把曹禺先生当年严格按传统话剧法则创作的《日出》、《原野》比喻为“人”，那么现在任鸣版的《日出》和李六乙版的《原野》简直就不是“人”。这两位青年导演的确称得上是胆大妄为、离经叛道，他们对经典剧目《原野》和《日出》所施展的法术，用时髦的术语叫转基因生物工程，按佛家传统的说法则是“脱胎换骨”。

　　本来发生在24小时内的四幕话剧《日出》最终时间跨越了数十年，而《原野》更是完全模糊掉了时间的概念。至于故事情节、人物装束、台词对白，虽然仍保留了原剧的部分精华，但轮廓已变得相当模糊。如果话剧算是一种精神食品，那么这一道《日出》和《原野》绝对称得上是转基因话剧--模样已随基因彻底转变，而滋味与转基因前相比却各有千秋。

　　把《日出》、《原野》这样的传统话剧从基因的本质上给变了种，导演必非常人。任鸣和李六乙经此一役之后已不仅仅是一位话剧导演了，对他们两人，恐怕冠以“多媒体导演”的头衔会比“话剧导演”更能全面地、准确地加以概括。无论大舞台还是小剧场，电视机都已不仅仅是一件道具、一个摆设，而是一种直接介入剧情的媒体播放器。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观众不仅是在看话剧，也是在看电视。同样令人惊奇的是任鸣在大舞台上运用的幻灯，当流动的人物随剧情告一段落之后，幕布上是幻灯片凝固的投影，一切尽在不言中，实在意味深长。看任鸣和李六乙的架势，这两位多媒体导演今后还不知要调动多少种新手段来革传统话剧的命呢！

　　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是一个有着深厚文化传统的剧院，这一方面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另一方面也制约了改革的步伐。不过忽如一夜春风来，两台转基因话剧加上两位多媒体导演，北京人艺一下子走进了改革思维开放观念的新时代。对于这两台全新面孔的《日出》和《原野》，观众们会有完全不同的看法，某些争论甚至会持续一段时间。多数人的口味，似乎更偏爱于《日出》，因为《日出》比《原野》更具象。不过这也不算新鲜，原本曹禺的《原野》就比《日出》更抽象、更隐喻。

　　具体到《原野》和《日出》的创新，可能远非十全十美，但创新总是令人欣喜的。假如曹禺先生在世，站在个人的立场上未必会赞同其中的某些演绎和处理，但站在人艺院长的立场，却一定会鼓励这种创新。因为对于艺术而言，墨守陈规就意味着退化。(渔家傲）

《原野》

《日出》

任鸣
摄影 陈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