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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公主

http://edu.sina.com.cn 2000/06/11  新浪生活

  当电脑键盘在林非手里的时候,春天和快乐显然就在她的手掌中,在她的ICQ名单上那个符号永远亮着,他给她带来许多快乐,陪她走过了春季,夏季,和大半个秋季。

  永远是那样的界面,永远是那张list,林非喝了酒,对他的产生的亲切感便会愈加的浓重;她对他的依赖不带任何防御,不设防的林非明明是一种软体动物,她对他敞开着她的世界,带着醉意跟他说话。好象世界不存在,存在的只有电脑和电脑上那个代表他的符号。

  秋风正起,这个痴心可怜的女孩在这样的夜里如她杯中的酒一起脉脉含情并酽酽醉人。

  林非是个丑女孩。最要命的是她是天生的兔唇,虽然经过矫正,可是手术并不成功,那唇的缝合处,黑色的线迹象一串正在趴行的蚂蚁,在她说话的时候,那些蚂蚁就会爬动。尽管林非有着迷人的身材,却从未得到过异性的青睐。那些对着她的背影吹口哨的家伙门绕到她的前面,看到了她的样子,就会突然地沉默,他们在她的脸上不仅看到了细小而短类如鼠尾的眼睛以及如黑碗豆印迹的唇,更让他们悚然心惊的是她脸上的绝望。

  在暮色四合的灰色里,林非在温暖的水柱中沐浴。沐浴的过程中,她长久地注视着自己的曼妙的身体并断然拒绝与自己的容貌相遇.她的皮肤凝脂般的洁白温润,发育良好的曲线在灰色中珍珠般地夺目。

  花儿怒放,却没有人欣赏,花的寂寞有谁知道?即使她是一根狗尾巴草。成长的寂寞,长成的寂寞如她唇上的长串蚂蚁一般地噬咬着她的心,虽然致不了命,却也让她碾转难眠,怅然若失。

  这夜间手指的舞蹈,将她领入了一个新的境地。他对她甜言蜜语,从最初的羞涩到疯狂的投入,林非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做女人-做男人的女人的心理快感。网络真是好啊!在网络上,在黑暗中,手指使她通过键盘成为公主,这深夜里的公主在二十七年的寂寞囚禁后终于在网络上得以肆意绽放,这样的绽放是狂风骤雨,是雨后的新晴,是夜来香的暗香四涌的娉婷。

  在冬季将要来的时候,那个符号就突然间提出来要相见,林非一下子就愕在那里,巧得是电脑突然不配合了,它固执地拒绝工作,林非就呆呆地坐在深秋初冷的夜里。

  电脑的事故使她失去了一些美好的上网时光;但林非却在这段空白中玩味自己的紧张不安,玩味着这种紧张不安带给她的快感;她反来复去地问自己到底要不要跟他见。虽然没有上网,可是对他的念望居然没有一天离开过她,那个网上的符号成了一个具体的男人,这个男人身形清晰却面容模糊;我们的公主甚至能想象到见面后那个男子的失望与惊诧;她的心也随着自己臆想或沉或浮,忽喜忽悲。

  你有办法让野百合放弃她由想以久的春天吗?如果没有,那么要是我们黑暗中的公主又悲又喜,满怀希望地装扮停当去见她的白马王子的话,你就不要怪她了罢;虽然没有水晶鞋,虽然没有南瓜幻成的四轮马车,虽然没有层层的白色礼服纱隐藏她的不安与胆怯,我们的丑小鸭依然抱着变成天鹅的梦想。

  那个傍晚,林非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地洗刷了几遍,她连脚指甲都仔细地清理过了,并涂上了丹蔻。然后她在身上涂了两层那个城市里最昂贵的保温面霜;在最隐密地方喷撒了香水,公主就上路了。

  原谅我在前面省去了他们的一段对话,对话的大致意思就是-这主要是公主的意图:我答应与你相见,但必须是夜最深的时候,那样的时候月光象迷雾,我要你牵着我的手散步。

  而那个男孩一心被想见公主的欲望所迫,也被公主神密的浪漫要求所折服,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条件。

  这得感谢冬天,我们的公主得以用围巾遮了鼻子以下的部位,而男孩也没有起疑心;月亮果真象迷雾,唯一在月光下大白的真相是女孩子玲珑突显的的身形,为了她人生27年的历程中的第一个约会不要成为最后一个,女孩在这寒冷的冬夜里穿着一条紧裹在身上的单薄而亮丽的裙子。男孩仔细看女孩的脸,他发现她的眼光总是游移着躲开他的视钱,这凭空地给了男孩无边的想象,女人的躲避更使得女人更象女人,而男人因此地愈发男人。

  这次见面无疑是成功的。

  他们这样前前后后的在深夜里见了五次。

  到了第六次的时候,春天也就来了。在春风乍起的夜里,这对热恋中的情人终于决定进行一步的亲密接触。

  他们在网上已经认识了一年有余了,他们在现实的见面也持续了整个冬季。虽然林非还没有新潮到品尝情爱快餐,可是她的那种春不我待,情不待我的飞蛾扑火的勇敢与忘我着实让人叹服。

  那个夜特别的黑。林非一如往常约会前那样好好地洗澡,认认真真地扑粉,仔仔细细地撒香水。这次她对那个男孩提的条件是不许开灯。

  情节的发展完全不在林非的掌握之中。

  痴痴如醉的男孩再也抵挡不了想亲眼看看身下那个温和如水柔情万千的让他感动要哭的女人的欲望了;他几乎想也没想就拉开了早就备在床前的灯,带给他狂喜的处子之血与那张让他惊惧无比的脸脚前脚后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我们的公主没有来得及逃离舞会现埸。

  于是林非重新坐回了黑暗里……她曾经以为一时的拥有不比天长地久来的差,这一次她却明白女人原来只要一时拥有便常常地想奢求天长地久。

  只是那个男孩,虽然代表他的那个符号还依旧在林非的list上亮着,而那样沉默着的在线提示,对林非来说是一个残酷的伤口,那伤口永久地亮着,林非便永久地痛。

  林非曾不止一次地给那个符号发过这样一句话:“若是看不到我的容颜,我不依然是你心目中的公主吗?”

  可是亲爱公主,为什么你就不能明白网络跟现实根本是一回事啊,你能希望那个符号没有性别吗?显然不能,你能要求男人不爱一张美脸吗,显然也不能,那么你安心就在黑夜里绽放的你的美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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