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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瓦拉”事件见闻

http://edu.sina.com.cn 2000/06/20  旌旗网上书店

  作者:颜榴

  6月3日下午,我正为闷热的天气而烦恼,接到一个电话,一个沉稳的男中音问道:“请问是颜榴同志吗?”听到以“同志”相称,我连忙郑重称是。

  马上想起这是《切·格瓦拉》话剧的编剧兼指导黄纪苏先生,但是他唤我以同志使我有些“受宠若惊”。原来,他邀请我参加一个《切·格瓦拉》的座谈会,这个戏据说从四月上演以来一直爆满,尤其广受大学生的欢迎。无论如何这是继去年老孟(孟京辉)《恋爱的犀牛》以来话剧界又一令人鼓舞的戏剧事件,作为戏剧界的一员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接着,纪苏告诉我,参加此次座谈会的人士以学术界居多,他报了一些人名,可惜我孤陋寡闻,都不知晓。他说,“如果可以,就请过来,提提意见吧。”听到堂堂编导如此郑重并且诚恳,我无名晚辈焉有不去之理。联想上回文学界嘉宾在《生死场》一剧讨论会上大谈“话语”,发戏剧人之所未想,言戏剧人之所未言,令吾辈搞戏剧的大开眼界,格瓦拉君乃世界级别的革命人士,由他所阐发的“话语”定然更是多多,又是一次长见识的好机会。于是我便决意去了。

  不想,第二日的热比前日还要“酷”,我一看如火的太阳几乎要退缩,但是,剧中格瓦拉赴汤蹈火的战斗场景似乎闪了一闪,我怎么能畏惧这种困难呢,那不是很“可耻”?我背上常用的行头,顶着骄阳出发了。

  汽车开了好久,才到了金台路,我循着指示找会议室。不知为何,那天下午的光线和那里的建筑蓦地让我有一种70年代的感觉,虽然70年代我显然浑浑噩噩。会议室在一栋显然是改革开放前的楼房里,楼道不很亮,但“人民日报”、“真理的追求”的红字牌匾等十分醒目,??,此地非同小可啊。

  不好意思还是迟到了,会议室里早已座无虚席。放眼看去,中间又长又大的圆桌边清一色的中青年人士,除了纪苏、广天外,都是陌生面孔,圆桌下呢,我发现了导演田沁鑫似乎有些腼腆的坐在那里,编剧史航一如既往的冲我做怪样,还有《北京青年报》的记者女士、三联《读书》的编辑先生。得了,戏剧界真是“势单力薄”,不知这场讨论要往哪个方向发展,而且我还错过嘉宾自我介绍的大好时机了,除了我认识的,嘉宾发言只好以符号ABCD代替了。

  包还未放稳,就听一位老者说,“我一听这个戏,就说我非看不可,这样的戏太及时了,太难得了!”声若洪钟,似乎很急的样子。我欲再听详细,话头却被另一位穿红衣服(以下再出现时称A,其他人同此)的青年人接了过去:“梁实秋曾经批评鲁迅,你只知道骂人,鲁迅说牙疼首先要喊出来,所以我觉得这部戏首先替弱者喊出来很可贵。不满足的是它的亮色不够,反面人物很生动,但是正面人物不够。”

  这时候,一位女同志(B)发言了:“我是黄纪苏的同事,他写剧本时我们看过,聊过,我们都说他患了‘革命综合症’,我是知青,老三届,现在也属于穷人阶层,在这里我请大家不要怀疑我的人格道德,也不要怀疑黄纪苏的人格道德。我对张广天的音乐特别赶兴趣,可以听100遍,我觉得这出戏在内容上是虚妄的,形式上不无滑稽,象文革的街头活报剧,我们下乡当知青的时候都是被这种东西支撑着。可以说,我被革命强奸过,患有革命过敏症。那时候,一提革命就热血沸腾的事儿,我们都经历过,现在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有时侯我想我为什么不激动了,是不是我麻木了?我也是穷人啊,可是象田沁鑫导演的《生死场》我就觉得是打一闷棍,震聋发聩,象《非常麻将》也有这种感觉,可是这个戏没有。”

  可是,她的话很快被身边一个穿黄衣服的人(C)打断了,不仅打断,而且频频打断,这位先生不仅不客气的打断女士,而且对下面发言的人动辄打断,由于他实在冲动,语速过快,表情过愤激,以至于现在记不起他说过什么,只留下一张无比愤怒的脸的印象。那么,刚才已经鏖战过一场,下面将进入第二个回合了。并且我还意识到,原来学者里头也有摆开这种阵势争论的,革命确实能让知识分子与工农大众打成一片。

  一个穿蓝衣服的中年人(D)终于在C的话语垄断中赢得了发言的空隙:“这个戏的出现非同小可,许多争论已经离开了政治,鲁迅说,文艺家是社会感应的神经,我发现编导没有一个是共产党员,这说明一个问题,社会改革矛盾激化到现在,这样的戏看过之后能够唤醒人们的良知,就是什么是理想主义?在我看来,一是追求政治上的平等,二是经济上的平等·····”

  随后又是不幸打断,问题转到了观众方面。由该剧的制作人袁鸿报告了售票情况:“这出戏从4月11日到5月20日,共演出了37场,接待了1286人,售票的记录是这样的,学生票有3800多人,50岁以上的有700多人,25--35岁的占大多数,中年人相对缺乏。演了7场之后,本来不看话剧的人来了。有一个从深圳外企来的小姐,,还有从辽宁鞍山来的,有一个台湾人给我们汇了600美金,说‘你们很真诚。’票卖完了,我们可能总共临时接待了200多人。”

  这时候一位穿蓝灰衬衣戴眼镜的中年人(E)说:“这个戏把世界分成两个部分,所谓穷人、富人,这种两分的做法是很可怕的。”

  穿蓝底白条、戴眼镜的人(F)马上接道:“这实际是‘造反有理’的重新提出。”

  于是又进入了一轮争辩,又是无法记录。我看到北青报的记者走了。

  在缓和的当儿,一位(G)插话道:“刚才说财富是这个世界的主流啊,我就是北京电视台‘青年财富论坛’的策划人,(有笑声)我认为现在最主要的是让这个戏能继续演下去,而且给更多的观众演。”

  这时,张广天举了一下手:“我刚才注意到一些记者已经走了,我想把我们剧组的基本情况先向大家说一下。制作人刚才说了观众的情况,实际上话剧的观众结构在这两年有一个显著的改变。以前话剧基本是固定的观众,应该说是中产阶级的消费者,话剧界有一份名单的,这份名单被各个剧团看好,但是在去年的《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生死场》之后,话剧观众的结构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是什么呢?就是从来没看过话剧的人去了,而且是劳动阶层的人。象《无政府主义》,公安部门的人去了,他们听说这个戏有警察,以为是损警察的,看完之后说没损警察,挺好的。观众面扩大了,以至于有人说今年可以投资话剧,话剧可以赚钱。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另外我想就两篇文章谈一下我们剧组的共同看法。第一篇是《北京青年报》上的一篇,标题是《有人在叫卖红旗下的蛋》,这篇文章的观点呢有两点,一是我们不是玩真的,而是在做秀;二,假如是真的,这是精神吸毒。我们要说,我们当然不是玩真的,我们是在演戏,是商业活动,所以力图使它有经济效益。开始排练的时候,资金非常困难,所以我们几个主创人员都没有提拿钱,演员也是想来就来了,说冲着钱我们就不来了。但是演出之后,票房非常好,我们的帐目是非常清楚的,可以来查。这些钱我们是怎么处理的呢?用来做了这样几件事:一是给15名贫困大学生以赞助,他们每个月可以领到160元钱,并且还帮他们联系了地方在假期的时候勤工俭学。然后我们把主要收入平分给了演员,因为总不可能让他们那么辛辛苦苦的却没有报酬,我们是义务的但不能让人家也都是义务的。第三我们把钱还给投资方,是朋友,虽然人家并没有催我们,但朋友是在最紧急的时候给予投资,而且不期待能还,那么我们在有效益的时候就应该把本金加利润还给人家。最后一点,我们几个人是没拿钱,但不是要用它立牌坊。何况我们本来没有义务把我们如何使用这些钱的情况给大家说,但是有某些人就是感兴趣,所以我就在这里说一下。还有关于‘精神吸毒’的问题,这篇文章引用了我们党在70年代对格瓦拉的一些定论,比如‘游击中心主义’等,那么现在党对这一问题没有新的定论,作者引用这些在我看来是一种非常势利眼的做法。另外一篇《众口评说格瓦拉》,说我们是盗版马列,劝我们明哲保身、识点时务。其中程映虹的文章依据的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材料,那些材料我们都研究过,有明显的问题,所以陈的文章理路是没有依据的,而我们是自己独立思考的结果,正因为这样,我们就是不明哲保身,不识时务,我们才排这样的戏。”

  张广天对着不在场的或在场的“论敌”狠狠的还击了一下,有理有据,扫除了诸多对剧组的好奇和“误解”,十分痛快淋漓。一个称来自《中华文学选刊》的人(H)说话了:“革命者身上有一些共同的常有的品质,我看完戏后想,让这些人去组织革命会怎么样?他们有激情,没有理智,而现在的社会有理智,没激情,关于这个的详细论述,我有一篇文章在6月10号的《文艺报》上,题目是《五月混战--》(大家笑)。”

  又一个人(I)说话了,不幸他略微带些口吃,似乎说了好长时间,从“我跟纪苏都在美国留学,而且呆了很长的时间······”说起,综合其意,中国人是不具有攻击性的民族,迫不得已才革命。

  对此戏作“两分法”的E又有了机会,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出来:“我说这个戏把很多东西都简单化了,例如把女性主义也作为批判对象,太轻率了,从西方过来的这些说法都是很复杂的历史现象,但是在戏里都整体的简单化了,不象田(沁鑫)导演,处理得比较好。”我看了看田导演,她矜持的看着发言人,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拿她举例子的人可真不少。

  这时,“垄断者”C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道:“女性主义是调侃嘛,怎么不可以!”

  穿灰T恤、戴眼镜的J说:“我有一些朋友搞女权主义搞了多年,最后也就是成为福特基金会的常年申请者。”

  张广天说:“我同意这个问题的出发点,女权主义的深度是存在的,我们的确把它简单化了。但是从艺术创作来说,不一样的。比如摇滚乐在美国有极复杂的背景,是极具美国标志的,鲍泊·迪伦的歌词收进了大学课本,而摇滚乐歌唱的是民权运动,是底层,但是摇滚乐在中国变成了精英文化的一种,我们的考虑是要做民间喜闻乐见的形式。”

  财富论坛的G说:“我们现在不比谁说得长,比谁说得短,好不好?一个戏要通过三个圈子:政府许可、观众票房、还有舆论,我们可以持续引进多层次的争论。主创人尽量少说,看后的想法都不一样,这很好。其实还是戏太少了,如果有100个剧同时演,这个戏就不那么重要了。”

  穿兰花T恤、戴眼镜的K说:“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有共同的评论呢?一次我和两个朋友去黄山,一个是道士,一个是地质学家。结果我们到了那儿,说的完全不一样,我说,太美了,真是鬼斧神工啊;道士说,真是个炼丹的好地方啊!地质学家说,第四纪冰川!我见到这个戏的评论多是结论,一个问题过于简单,没涉及标准,我记得古人有句话说得好,‘不以其言而非其人,不以其人而非其言。’”

  主持人看时间不多了,让圆桌下的人说说。史航说了:“这个戏我看了12场,我还带了69个人去看,其中前面几场是噌的票,后面我不好意思买了票,我看这么多场也是想看观众的反应。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女演员说的话,她说我排下去了,不好意思,因为她有私车,有房,这么多年来,我还没有看见哪个表演系的演员在排戏中对自己的生活有所审视,这使我感到很惊讶,是任何先锋戏剧从未达到的。另外呢,对革命我想有两个比喻可以形容,一个是形而上的,一个是形而下的:红旗脏了,有两种办法,或者是洗、或者扔掉,我选择的是洗刷之后再高举,而不是扔掉红旗。手术刀不消毒病人会感染,但是我们不能因为上次没消毒就不用手术刀。革命就是红旗,就是手术刀,所以我觉得同时在人艺演出的《风月无边》恰好和这个戏对称,它不应该叫‘风月无边’,应该叫‘风月无耻’。小时候当大人教导的时候,我们总是有逆反心理,但是大了自然会去寻找正义,因为我们已经过了那个年龄,遗憾的是我感到今天的大人还处在那样的阶段,所以我建议中学课本撤掉所有有正义感的课文。”一向以愤世嫉俗、伶牙利齿著称的史航果然语惊四座,激起了一片掌声,这可能是那天下午唯一一次因发言而起的掌声。只是我奇怪他为什么要把《风月无边》扯进来,我后来私下问他,他说,所有的采访都把他对风月无边的批评剪掉了,但是他非常痛恨这个戏,只要有机会,有讲话的权力,他就要讲,于是我决定捍卫一下他的话语权,忠实的保留了这一段,而且他还是那天到会的戏剧界唯一发言的人士,应当给予足够的尊重。其实我很想说点什么,但自愧无史航之巧言善辩,就象扔一个石子于滔滔江水之中,不见踪影,还不如换一个场所,从容的说话好些。

  后面的讨论还有很多,我和田沁鑫退出了会场,不久,太阳下山的时候,会议也就散场了,制作人友好的挽留吃饭,我没有去,恐怕那里也要变成新一轮的战场。回来尽量客观的记下这些文字,中间断章取义、语焉不详的不在少数,如果要求真实,遗漏的也不在少数,因为争论似乎无休无止。许多发言人在开头都坦言自己不懂戏,一群不懂戏的人对一出戏津津乐道,可见这出戏的确是触动了大家的神经。可惜的是我几乎听不到一种至少是足够鲜明、足够完整的观点和说法,也没有一种戏剧界之外的声音对此戏有足够建设性的意见,一种声音总是被另一种声音打断甚至摧垮,最后共同淹没在一片嘈杂中。与在《切·格瓦拉》剧场里感到的不安一样,这种嘈杂使我想起了那个不久前的年代,我不认为关于戏剧的争论就该如此的戏剧化,我依然以为,要是我们把生活的每个场景都当作戏来处理,仅凭情绪来说话,我们的生活就会陷入真正的混乱。




 相关链接

对话剧《切-格瓦拉》的思考和质疑 (2000/05/26 20:58)
想象的革命和想象的保守 (2000/06/19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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