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河边的烟火(网友来稿)
http://edu.sina.com.cn 2000/06/20
新浪网友:江山雪
饮马河很近,近得就在心中,在心房的左侧或右侧,前壁或后壁;饮马河很远,远得在十年之前,在千里之外。
月夜,翻读旧诗稿,于纷乱的纸张中捡拾出这样一段诗的残骸,“河水的上空是烟火/烟火的背后是乡愁/乡愁的深处/是爱是情/是村庄是父母/是难以忘怀的旧时光”。当这些昨日的文字在眼前出现时,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不可抑止的疼痛。
饮马河是一条极不出名的小河,也是我家乡唯一的河。
掐指算来,离开饮马河已有十余年之久。自从某一个夏日的午后登上南下求学的列车那天起,自己便再也没有真正地走回过那片故乡的土地。尽管在梦中,那河边的烟火从未稍离,那来自泥土的力量,从未停止过对心灵的撞击。
和河水相处的日子其实是短暂的,和泥土相守望的日子也极其有限。但是,那沟壑纵横的土地,低矮起伏的山丘,泥沙淤积的河水,炊烟袅袅的村庄,还有那随风飘扬的麦穗,不绝于耳的鸟鸣,慈祥质朴的双亲,勤劳善良的乡邻,都在我曾经稚嫩的心中埋下了种子,并且伴随我生命的成长而日渐饱满和充实。
父母亲都是那种不能再普通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年岁岁,躬耕于垄亩。他们生于那块稻花飘香、玉米欢畅的土地,青春的激情、中年的汗水以及华发织就的暮年都已植根于那块虽贫瘠却滋养身心、虽无名却永远亲切的多情的土地。土地是他们的魂,他们以生命的赤诚对待土地,成为广袭大地的心甘情愿的囚徒。在他们眼中,泥土从来都不是没有情感的静止之物,它们是最懂得他心思的自然的精灵。而淙淙流淌的河水,好象就是一心一意奏响美妙乐章的调音师;果实饱满的一地庄稼,就是展示生活之希望的飘扬的旗帜。
永难忘怀的是那样一幅画面:在广阔的田野中,在夕阳的余晖下,虚弱的母亲拉着老黄牛,慢吞吞地在前面挪动。黄牛的背后,是破旧的铁犁。铁犁的后面,是比母亲和黄牛还瘦弱的父亲。将落的夕阳,疲惫的父母,衰老的黄牛,笨重的铁犁,还有铁犁下面那一道道笔直的垄沟,波洒出一幅苍凉的日暮劳作大写意。最底层的人民也是最伟大的人民,岁月的风尘磨砺了劳动者的心智,朴拙的父母用爱与勤奋诠释了作为一个人的生存真义。
我是喝着饮马河水,享受着父母的关爱一天天长大的,父母的汗珠一颗颗地铺就了我前进的道路,凝聚成我向上的动力。然而,孤独的脚步在城市徘徊越久,自己的内心深处便越发地沉重。我始终不能原谅自己的是,父亲为了攒够我求知所需的学费,竟然多年抱疾劳作,以至于损失了他宝贵的左眼。
月夜,当我写下以上这些文字,泪水不可抑止地自眼角滚落。双亲啊,孩儿倾听到了你们唤我归家的声音,闻到了那涌动的泥土的暗香,甚至望见了流淌的饮马河水以及小村上空袅袅的炊烟。
双亲啊,在那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思乡的日子里,在自己像凋零的树叶一样,飘泊在异乡的土地上的日子里,你们是我永远的精神支柱。
诗人艾青说过,“为什么我总是眼含热泪,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太深。”而今,我要说,对于一个同样出生于泥土的孩子来说,家园的归宿、精神的归宿永远在父母将自己创造的那块原初的土地上,永远萦绕于母亲河边的烟火之中,永远栖息于那收获季节里金色的麦地,因为我的母亲在饮马河边,我的姐妹在饮马河边,我的魂在饮马河边。
月夜,我与吴刚彼此对望,整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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