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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孤独包围了我,像夜色袭来。 他们都说爱情源于对孤独的抗拒。从前我也这么说。但是对于爱上孤独的人呢?对于把孤独当作唯一家园的人呢? 他们说爱情是谎言,其实爱情没有说谎,它只是短暂,比话语、愿望都短暂。所以在爱情内不能久住。 一个恋爱中的人,急于表达,急于了解,渴望与世界的合一。爱是要求,是赠与--是交流——顺便说一句,性爱行为除非是作为交流才具有爱的意义,否则它就只是原始生命力。生命力抗拒孤独的形式是膨胀、占有、吞噬对象,对它来说,过程的确比结局更重要,因为结局——一个肉体生命在物质世界又能有什么样的结局?一个以占有为衡量标准的个人最终能占有些什么?——它无需看到结局,它只需要过程提供给它的生命膨胀的感觉。生命力在宣泄中忘记了孤独,它沉迷于自身,只有此时一个质点——所以它说:过程最重要,参与最重要。在短暂的几天,几月,一年半载中,它拥有了生命膨胀的一段历程。我称之为生命的迷失,迷途于自我。 爱情无论多么短暂,它让我们一窥天国。爱情之所以不可恃,因为它先天的限制——它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禁不住以神为准则的考察。所以爱情永远无法占据神位。 孤独对于我是一种护持,与孤独认同,就不再有孤独感。 我的爱情是一种遥远的思念,对爱的思念。爱不是别的,是力量,正是这种打破桎刳与隔阂的力量闪现天国的光辉。这光--如同一切光——来自那唯一的光。 上帝将自己的儿子给了人类,基督代人类承担罪而死去,人与神的隔阂由此消除。这是神的爱,基督的爱。 凡人的爱情是在感情范围内对爱的小小的模仿、翻版,就让人“不思量、自难忘”,“爱情是让每个人体会到的深刻”——连王朔都这么说。 基督如果不在十字架上死去,他生前的行动也使他成为圣人。然而正是十字架事件才显明了全部的基督教义--以爱的行动承担。爱并非仅是慈善,爱竟是担当苦难。人的苦难自有他的恶因,而基督竟以一身承担,而神竟以一人而赦罪。基督的行为是人类行为的巅峰,爱的化身,力量之源,他的行为通向了居于黑暗以外的神。 人在爱的时候,不知道他们爱的是你;人在失去爱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失去的是你,他们以为他们得到了或失去了另一个与他们同样孤独的人。 因为你贯通了一切。 爱情只是“小乘”,“小道”;而爱是“大乘”,“大道”——更何况爱情的驳杂不纯使它歧路百出。 思念是在孤独时。孤独时我才知道我所思念的并非别的,只是那唯一的源。 孤独为我挡住廉价的满足。 许多的寻觅没有结果,许多冥思苦想没有结论。人们爱在“有限中体味无限”,我则常常在有限中体味有限。有限使我有阵阵的微痛,如同看见无法穿越的厚墙、无法脱身的四周的迷雾,有种无能为力的灼痛。我知道,我需要等待,生存于时间中的人要在时间中等待。(伪宗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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