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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的风

http://edu.sina.com.cn 2000/08/24  新浪文教

  毕业以来,我一直没有停止寻找奇斯洛夫斯基导演的三部曲之一《蓝》。

  我刚刚开始工作,公司在金融街一座临窗的玻璃大楼里。白天我在那里的一个小格子间内忙碌,下了班我就背着双肩书包,一家家音像店去寻找《蓝》。有一种莫明的焦躁,它催促着我,使我一刻不能停息。

  北京的这个夏天流行各种亮丽的水果色,亮黄、橙红、嫩绿、浅粉,一切的娇美粉艳、流光溢彩装点着这个古老的城市,彩色的风在城市中吹来吹去,一次次从我的身边掠过,卷起我蓝色长裙的边沿,又离我而去。

  我在工作,我在生活,我一天天在实现我儿时的梦想,可我依然在焦躁,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可我知道我得到的不是我想要的,我的心在一天天局促不安,如果我找不到那把打开心门的钥匙,我迟早会在这座城市中昏昏入睡,再不会醒来,我的钥匙,我的《蓝》,我知道它在某个地方,可我找不到它。

  我还记得上次看到的《蓝》的片段,记得我们得到的那张很少见的德国游戏光盘。

  毕业前的一年,在海淀区的一个研究生院的办公室里,我和他,我的好朋友和她的他,读研究生的我们在四台电脑前无声的硝烟中撕杀着。管理系许多同学都去公司兼职了,而我们在彼得.圣吉《第五项修炼》的鼓舞下在寂静的校园中退而结网,临近毕业时我们得到了这张光盘,一张网络版的经营游戏光盘,我们分别登陆为人事、财务、生产、营销经理,每个晚上在网上和不知名的对手撕杀,我们定价、招聘、在杂志上做广告,将财务报表提交给证监会和股民,将产品销售到世界各地,我们在一点点艰难的扩大我们的市场份额,我们感动、痛苦、快乐、憧憬,我们的爱情和友情在无声中一天天的成长。

  终于有一天,我们的市场份额扩大到一定的规模,按照美国的标准,应该是市场的垄断者了,毕业一天天临近,胜利的喜悦在我们的心中也涨满了风的帆一样,周末的晚上,我刚刚上传了我们的中期业绩报表,资产负债率和资本回报率已达到历史最好水平,我们的四台终端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报表、柱壮图等突然在短短的停顿后被一片深深的蓝色所替代,一盏水晶吊灯在屏幕的深处影影绰绰,他突然大声的喊出来:“是《蓝》,怎么会是《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窗外周末舞会的音乐突然风暴一样从窗外包围进来,我们的游戏就这样结束了。

  光盘再也没有启动起来,毕业的钟声越来越清晰,我们的故事并没有走下去,我的好朋友,娇小伊人的她终于收到瑞士一家商学院的录取通知,她倔强无比的选择了离开,留下她的他一天天在六弦琴上将手指磨到血肉模糊。而我的他,有着黄磊一样眼睛的他出奇的选择了一家台湾的食品企业供职,他在市场部,穿昂贵的西装在他的市场区块中四处巡游,我们的每一次见面都让我失望到厌倦。

  离校前我又一次去我们的办公室,我们的书架已经落满了灰,下一级学生,我们的师弟、师妹们已经用他们生动新鲜的笑声为这间办公室带来许多新的东西。我带走了我最后的牵挂——我们的光盘,将它放进行李前,我最后一眼看到了软件的开发商的名字,blauer Wind (蓝风)投资公司(德国)。

  我的研究方向是市场营销学,但因为外语的缘故,我找到一份外贸工作,我们的公司与世界各地的原油生产国签署合同,将北海、哈萨林、委内瑞拉和伊拉克的原油卖给伊腾忠、雪佛龙、埃克森和三井,而我的工作,就是在计算机前从买方选定的海运公司中寻找合适吨位、载重、国籍的船只,电传给遥远的卖方,再将卖方的装船电、验货证明,传给素未谋面的买方。

  说不上我爱自己的工作,只是我可以因此而忙碌起来,可以至少在白天逃开《蓝》,尽管它始终在我心头闪烁,召唤着我,走过彩色的都市的风。

  好多次我以为我找到了,但对方捧出的总也不是真正的电影版,我想象中的《蓝》,好多次我在欧洲的零售网上订购,但打开来总是失望,《蓝》召唤着我,又逃避着我,它与我捉着迷藏,又用鞭子抽打着我。我醒着,它在我的耳边轻轻的呼啸,我入睡了,它就在我的心中,浅吟低唱。

  我不能再漠视它了,就象不能漠视我的心灵,不能漠视我一直不愿承认的对他的爱的失落和酸楚。在又一个夏天,我向公司告了假,我独自租了车,去往河北和内蒙交界处的一个小小村落。从北京出发,开了10个小时的车,穿过一片渐渐落入夜幕的阔叶松和云杉,在午夜到达提前联系好的地方。来不及洗去脸上的灰尘,我昏昏入睡。

  我睡了有生以来最甜美的一觉,我沉静如水的老朋友,我的《蓝》已近在咫尺,它的气息如同蓝色的风一般抚慰着我,团拥在我的周围,我闻到窗外带露水的青草味,听到不知名的小虫子欢快的歌唱,我感受到星光的绚烂,宛如一盏蓝色的水晶吊灯,将光芒温柔的洒在我的身上。

  第二天,在七星湖畔的篝火旁,我找到了它,它在一个长发男孩的背包里,我轻轻的走近它,也走近了他,我将手轻轻合在他的掌心,象认识了几千年,泪水也轻轻洒下来,《蓝》在他的背包里唱歌般的叹息,幸福的叹息。

  我的长发男孩,他终于不再为台湾的食品而奔波,我们在同样的召唤下回到这里,我带给他我最闪亮的泪水,而他带给我的是第一版《蓝》的录影带和一本德文的杂志,这里介绍了一个叫blauer Wind的投资公司,以及它的创始人,一个柏林大学的哲学教授。

  蓝色的风从我的身边吹过,卷起我蓝色长裙的边沿,缠绕在他的腿边,痛苦与渴求,焦躁与无奈,如昨日的烟花消逝在天边。(麦琪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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