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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哪钻进一只苍蝇

http://edu.sina.com.cn 2000/08/25  新浪文教

  程钰从传呼台回来,看见几个民工搬着姚瑶的行李和一张红木茶几下楼来。姚瑶无法掩饰她的得意和喜悦,对程钰说,我要搬到曹文那里住了,这是地址,有空来玩。

  她钻进一辆黑色轿车,轿车像姚瑶一样得意地“巴巴”叫几声冒着烟走了。

  房东阿来剔着牙站在楼道上说,土鸡变凤凰了,他看着程钰笑,程小姐,你长得比她漂亮多了。程钰白了他一眼,掏出两百元钱给他,这个月的房租水电,有钱总该塞住你的嘴了。阿来将钱甩了甩又对光照照,确定不是假的,才慢吞吞地说,别走那么快,已经有一个女孩补进了姚瑶的那间空房。

  程钰一进门就看见一个个子矮小的女孩在扫地。那个女孩抬头看了看程钰说,我叫肖蒂莲,你是程钰吧?程钰点点头,脱下皮鞋,踏着塑料泡沫拖鞋走进厕所拉亮灯,却发现面前吊了一条粉红色文胸。她猛然尖叫了一声跳出来说,肖蒂莲,你的文胸──怎么挂在厕所里?肖蒂莲过来摘下文胸笑笑,你个子真高,一下就碰到了。

  程钰皱着眉头上了厕所,她真想找一套单人宿舍,可是只要一个人住,房租绝对不低。这使她不得不羡慕姚瑶,才和酒店兼商场的总裁曹文认识半个月不到,就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曹家的其中一座别墅。其实姚瑶知道曹文已有了老婆、孩子和情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但房子不同了,姚瑶宁可没有爱情,也不能没有房子。程钰叹了一口气,走出来看着这套小房间。猛然她看见肖蒂莲的粉红色文胸赤裸裸地搭在小厅的灯罩上,她习惯的尖叫着,肖蒂莲,你的文胸──怎么搭在灯上?肖蒂莲闻讯打开房门,迷惑地说,我只想让它干得快点。

  第二天是休息日,程钰起得很晚,隔壁的肖蒂莲已不在房里了,粉红色文胸也不见了。但程钰还是忍不住尖叫起来,三角裤和袜子怎么能晾在客厅里?她强忍住厌恶情绪用衣叉把三角裤和袜子移挂到靠南的凉台上。

  忽然一阵热风吹了过来,程钰急忙跑进房间,关上门,但为时已晚,油烟的焦臭已钻了进来,她赶紧打开电风扇,用最大的风力吹。该死的!这对面酒店就是曹文开的,厨房正对着她们的阳台和卧室,整日里不停地排放废气和油烟,也因为这个原因姚瑶才认识了曹文。程钰也没想到当时正义凛然的姚瑶会被老奸巨滑的曹文所俘虏。

  今天是休息日,酒店的生意一定不会停,晒在阳台上的衣服可糟了。程钰想到这里,又把肖蒂莲的三角裤和袜子收进来,挂回客厅。

  这时,肖蒂莲开门进来看见程钰撑着衣叉在挂自己的三角裤,她脸一红,抢过衣叉说,你这个人有洁癖吗?裤子挂这碍你什么事?程钰指指衣叉说,衣叉是我的。这间客厅是大家的,如果都挂满了三角裤──真好看了。她拿了衣叉回到卧房。

  怎么停电了?肖蒂莲敲敲程钰的门。

  程钰看见电风扇转得越来越慢了,才说,常这样。

  不开灯还以为天没亮呢,这房子!肖蒂莲自言自语地走了。

  程钰撑着头,苦笑着唱,我想有个家,一个温暖的地方……

  忽然,外面马路传来一阵吵嚷声,接着汽车喇叭不停地响,几辆卡车在楼下压过,整栋楼好像也被压了似的,晃动了几下。程钰正看着书,嘈杂声却像虫子一样钻进耳朵里,怎么也看不进去。她揉揉太阳穴,走到窗子边看见马路上两辆出租车挤在一块,旁边围满了人。My God!她撕了两片卫生纸,搓成团塞进耳朵里。

  可是,程钰仍然听见了一种真正属于虫类的声音,她立即抬眼搜索,终于大叫──苍蝇!

  肖蒂莲大跨步冲进来问,出了什么事情?

  啊呀!换来又一声尖叫,程钰指着肖蒂莲的鞋说,鞋!你应该脱鞋进来。

  肖蒂莲终于证实程钰的确有洁癖。

  苍蝇在肖蒂莲的掌下毙命,程钰急忙把苍蝇停留过的地方都擦洗了一遍,最后连饼干也扔了,她怀疑苍蝇已将它们玷污了。肖蒂莲看着她清理战场不禁笑道,别疑心了,一只苍蝇而已。程钰说,一只苍蝇会繁殖成十只、百只、上万只,这些虫子比人还多。真受不了这里,太肮脏了。我一定要去买瓶杀虫剂。

  程钰下楼到小百货店买“金博”,腰间的传呼机突然叫了起来,她打电话过去,谁打传呼?

  程钰,今天天气这么好,你不出来玩吗?

  程钰听出是姚瑶的声音,她没好气地道,我们这里看不见天,怎么知道天气好不好?

  姚瑶嗲笑道,不打击你了。今晚有没有空,我开Patry。

  没空,我正忙。

  忙什么呀,就在你房子对面的酒店开Patry。我不管,你一定要来!姚瑶不容程钰拒绝就挂了电话。

  程钰看着电话“哼”了一声,嗲起嗓子问,金博杀虫剂有没有?

  程钰还是去了那家促成姚瑶爱情的酒店。她只是很想知道姚瑶对她别墅的吹嘘。

  走进酒店,程钰看见了许多人,但是没看见姚瑶。这时,一位女服务员走上前问,小姐参加曹总的Patry吗?程钰点点头问,姚小姐在哪?女服务员一愣说,哪位姚小姐?

  程钰!

  程钰看见姚瑶穿着黑纱透明连衣裙走了过来,她瞪着眼不动,姚瑶推推她说,没见过美女吗?程钰哼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这件连衣裙好几千。姚瑶微笑着说,我早就看中了,那时候没钱买,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她眯起眼陶醉了几秒钟忽又叹了口气,今天这个Patry的女主角不是我,是曹文的元配,喏,就那个穿海兰色裙子的女人。程钰果然看见曹文身边站了一位体态端庄的三十五六岁的妇人。她碰碰姚瑶,曹文的太太挺漂亮的。姚瑶扁扁嘴道,什么漂亮?腰那么粗,胸又塌,还有出眼角纹了。

  据姚瑶说这个Patry曹文的几个情人都参加了,程钰不由得佩服那位曹太太有如此大的肚量。

  宴会开始不久便是舞会。灯光渐渐昏暗,渐渐闪烁,程钰看不清任何人的脸,只觉得许多影子在不断扩大又不断缩小,而姚瑶已不知何时失去了踪迹。

  这支舞曲是肯尼基吹的萨克斯《茉莉花》,悠扬华丽的音乐使程钰产生一种幻觉,仿佛置身于微风中,天空很蓝,阳光柔和,身前是蔚蓝的海,身后是傍海的花园。

  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一个男人站在程钰面前。

  昏暗中程钰看不清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多大岁数,但那富有磁性的男低音让她一怔,她很快说,当然可以。男低音也很快带她转入舞池。

  这里的灯光太暗了,男低音说,我喜欢明亮宽敞的地方。

  程钰笑着说,在阳光下呢?

  阳光下跳舞,有意思,男低音带着程钰的手转了几个圈说,不过这种灯光能让人产生神秘感。

  一支舞曲结束后,男低音向程钰说了声谢谢。在灯未亮之前,程钰被几个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的人挤到另一边又撞在一个人身上,那个女人“哎哟”叫了一声,程钰忙说,对不起,小姐。这时,灯光亮了起来,但亮得刺眼,程钰眯起眼睛看了看被撞的女人,是一个女服务员,穿着白衬衫蓝裙子,那女服务员扯着她说,程钰!程钰看着她,越看越面熟,肖蒂莲?

  你怎么在这里?肖蒂莲递给程钰一杯香槟。

  程钰含着一枚荔枝说,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反而要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知不知道这家酒店每天对着我们房子排毒气,你还为它卖命?

  肖蒂莲忍住笑道,我早就在这里干活了,你住的那栋房子离这最近我才租的。

  程钰哼了一下,把酒杯递还肖蒂莲说,我走了,这舞会真没劲。

  没劲?我刚才还看见你和一个男人跳舞。

  你看见了?我怎么没看见?程钰满不在乎地走出了酒店,刚到门口就懊悔不已,我应该问她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呀!

  TAXI

  姚瑶挽着曹文在马路边喊了一辆出租车,曹文为她开好门,凑进去吻了她一下,再关上门,挥挥手,姚瑶探出头喊,拜拜,拜拜。出租车开远了,还听见姚瑶在叫拜拜,而曹文没有眷恋一秒,就进了酒店。

  程钰皱起眉头,捂着鼻子说,晚上的空气也这么脏?

  这一晚程钰梦见了曹文的别墅,一幢连一幢,一幢就住了一个情人,情人与情人之间既是情敌又是邻居,每天都吵得好热闹,程钰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就醒了。

  程钰,你怎么把我的房间也喷了杀虫剂?肖蒂莲敲着程钰的房门。

  程钰爬起来打开门,看见肖蒂莲还穿着白衬衫蓝裙子制服,你一晚都没回来,我正好灭一下房间里的蚊蝇。肖蒂莲打开窗户说,灭蚊蝇?你灭你自己的房间,干嘛跑我房间去?程钰穿好衣服说,你房间蚊子那么多,待会跑到我房间怎么办?好心没好报。说完便往厕所跑,肖蒂莲捂着鼻子,举起扇子在房间里边扇边说,亏她睡得着觉。

  今天程钰上晚班,打传呼的人少一些,但晚上时间太漫长了,直想瞌睡。

  熬不住了,程钰你先顶上一会儿。刘靓打着哈欠躺进沙发。

  程钰揉着眼睛强记着英语单词,看见刘靓几个女孩都在沙发里打着呼噜,也忍不住哈欠连天。

  这时电话响了,程钰接过来说,你好,星光台,传呼号多少?

  616,密码166,我想查询一下今天最后一个信息。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低音轻轻说。

  程钰一怔,觉得这声音好熟悉。猛然想起昨晚的舞会,她的瞌睡全跑了,忙调出616的资料说,章先生有一笔业务正等您商量。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再见。

  程钰的心随着电话挂断沉了下去,她摘下耳机走来走去。

  电话又响了,程钰急忙接过来。

  传377,告诉他房子如果不买,我就和他分手。一个女人气冲冲地说。

  程钰挂了线叹了口气,房子,房子,用房子去衡量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真可悲,不过,如果男朋友没房子,我也要好好考虑一下。她翻了张报纸看,先看了看股票行情,又看了看体育新闻,再看了看明星花絮,无聊,她打一个哈欠,把报纸扔在一边靠着椅子打盹。

  忽然电话声响了,程钰打了一个激凌接过线。

  616,密码166,一个男低音响在她耳畔。

  程钰眼睛一亮说,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小姐一个问题:在阳光下跳舞的感觉如何?

  程钰的嘴角慢慢地往上翘,几乎翘到耳朵根了。

  下班时是上午九点,程钰一出办公楼就看见一个穿乳白色西装很帅的男人站在一辆银色奔驰旁,她的头忽然有点晕眩,忙闭上眼睛往另一边走。

  小姐,那个人追了上来笑道,阳光很刺眼吗?

  程钰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是那位男低音,她勉强笑了笑,我觉得还是神秘点比较好。

  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喝早茶。

  程钰就这样与一个叫严峻的男人一块吃了早餐,又由他开车送她回家。程钰长这么大第一次和男人约会,她感到突然和不可思议,甚至来不及体会其中的滋味便傻瓜兮兮地把第一次约会付出了。

  严峻坚持要送程钰上楼,房东阿来买菜回来看见了不禁念叨:又有一只土鸡要变凤凰了。

  严峻对程钰的住宿环境提出了不满,这么脏的地方你怎么受得了?程钰脸一红,马上说,又没让你上来看,我只住得起这种房子。程钰觉得严峻瞧不起这房子就是瞧不起她,她的自尊提醒她要在这个男人面前保持形象和面子。

  肖蒂莲,开门!程钰发觉钥匙忘了带。

  喊了好久也没见开门,程钰急得走来走去。严峻看了感到好笑,程钰看见他笑,也笑起来,我……我常忘了带钥匙,因为没有这种习惯,小时候在乡下住的是一大家子人,房子又小,爷爷、奶奶、婶娘、姑姑都会在家,怎么也不会被关在门外。严峻说,一大家子人,一定很温暖了。程钰说,很温暖,但总是天天有架吵。我那时候有个梦想,想和童话里的公主一样住在美丽宽敞的宫殿里,可长大后──却是这样。程钰低下头,沉默了几分钟抬起头说,你回去吧,她一会也该回来了。严峻说,好吧,我还有个会要开。明晚有没有空,我请你吃晚饭。程钰还没回答,肖蒂莲就跑上来叫,热死了,加这么久的班……肖蒂莲看见严竣马上停了下来,严峻朝她点点头,又对程钰说,明晚见。

  等严竣下了楼,肖蒂莲撞撞程钰,眼光不错呀,只可惜人家有了老婆孩子。程钰脸色一变,问,你怎么知道?肖蒂莲打开门说,曹文的朋友,什么什么总经理,还带过老婆孩子来曹文的酒店吃饭,是我招呼的。程钰心突地沉了下去,凉到极点,她颓然坐在竹椅上。

  别失望,你这么漂亮一定会找到比他更好的。肖蒂莲把三角裤晾在灯罩上。

  程钰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尖叫,喂,你的裤子又晾在这里?叫我怎么活得下去?

  没那严重吧?看在我为你打死一只苍蝇和忍受杀虫剂味的份上,你也忍受我一下吧,否则我也活不下去了。

  你这人真讨厌,程钰难过地想要哭,她脱下鞋进了自己房间把门“砰”地关上,打开电风扇猛烈地吹。

  程钰没哭出来,她认为她不值得哭,不过是和一个已婚男人约了一次会,又没有开始,更谈不成伤害,可程钰很失望,甚至“万念俱灰”,原本以为能得到的,如今都成了泡沫。她想起了明晚的约会,不知该不该去。

  明晚转眼间就成了今晚,程钰提前了半小时下班。

  挤了好久的电车才到家,房东阿来看见她说,程钰,有人找。程钰呆住了,严竣就在阿来身后,她想躲也躲不掉了。

  你好!怎么……怎么这么早?程钰尴尬地笑笑。

  我打电话去传呼台,知道你走了,只好先到你家里等你了。

  程钰心里暗骂,该死的电车,速度那么慢。严竣说,挤电车很辛苦的,还是等我接你多好,衣服都皱了。程钰忙拉整了一个衣服说,习惯了,但是坐轿车还不习惯。严竣伸出手说,我会让你习惯的。走吧,我们去吃饭。程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无法抗拒严峻的邀请,她一边骂自己一边跟严峻走了。

  吃了饭又去看了一部由张曼玉、黎明主演的电影《甜蜜蜜》。程钰看着看着忍不住眼睛红了,她觉得自己就像片中女主角一样为了活着而活着,去实现一个又一个生活目标,而不得不放弃爱情。严竣看见她哭不禁笑起来,不过是爱情故事,结局皆大欢喜,有什么哭的?程钰揉着眼睛说,谁哭了?我只是被感动了。严竣道,女人和爱情是痛苦的结合。程钰说,你没有过爱情吗?还是你这种人不需要爱情?严峻说,我当然需要,就像我和你现在这样。程钰皱起眉头说,我们不过是吃了顿饭,看了部电影,这也算爱情?严峻说,我的爱情就是这么实际。实话告诉你,我有太太,有儿子,我什么都有,而你什么也没有。我喜欢实际的东西,包括你。其实你也很实际。

  程钰怔怔地听着,猛然抬头瞪着严峻,她涨红了脖子说,你是在侮辱我,你根本不配理解我的梦想和现实。她的胃忽然闹腾起来,忙捂住口鼻闷声说,晚上的空气太脏了,我要回家。

  程钰抛下严峻搭上一辆电车,在摇晃的车厢里她很想吐,不知是因为晕车还是因为严峻。下车后,走到人行道的下水道边大口大口吐了起来,直吐到胃里空无一物才歇止,她喘着气,用纸巾擦干净脸,到小百货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包泡泡糖。

  一打开门就听见房间里传来激欲的嘶叫,程钰迟疑地走进去,肖蒂莲的房门大开着,一男一女两个全身赤裸的人在床上滚抱着。程钰停顿了一秒钟后扔掉手上所有的东西掩住脸尖叫起来,啊!

  两个人停了下来,那个女的正是肖蒂莲,她马上关上门对男的说,快穿好衣服。那个男人穿上衣服赶紧走了,而程钰仍在尖叫,刺得肖蒂莲的耳膜都快破了。肖蒂莲只好塞住耳朵叫,你别再叫了,整栋楼的人会被你吓死来的。程钰依旧捂住脸尖叫,边叫边弯下腰,肖蒂莲有些恼羞成怒,她拉开程钰的手喊,住嘴!顺势推了程钰一下,把她推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程钰想也没想立即反手给了肖蒂莲一个嘴巴,这个嘴巴给得很清脆很响亮,把肖蒂莲和程钰自己都惊呆了,她们互相看着,过了好久,肖蒂莲“霍”地击出一拳,程钰也踢了一脚,两人揪打着,没有说一句话,只闷着头打。打着打着,程钰渐渐招架不住了。别看肖蒂莲个子小,力气却很大,一拳打过去,疼到你骨头里。

  最后是肖蒂莲一个巴掌扇在程钰的脸上结束了战斗,程钰捂着脸骂,不要脸。肖蒂莲拉好衣服说,那是我的未婚夫,我在乡下就和他好了。你才不要脸,人家都有老婆孩子了。程钰怒道,这不关你的事。可你在我的房子里和不三不四的男人乱搞……肖蒂莲抢着打断话,什么不三不四,什么乱搞?我和我未来的老公在我自己租的房间里做爱又关你什么事?

  程钰大叫,我受不了了,这种地方太恶心了。她冲进房间“砰”地关上门。肖蒂莲在外面大叫,我才受不了呢。说完也“砰”地响起了关门声。

  房间里安静下来,静得程钰的耳膜鼓胀得难受,她剥了一个泡泡糖放在嘴里嚼,嚼得泡泡糖发劲了才吹了起来,“啪”一声,一个泡泡破了,还没吹大就破了。

  这时传呼机响了起来,程钰看也没看就消掉了,但过了一分钟,传呼机又响起来,而且一响响了三遍。程钰只好看了一下,是一个手机号码,她想起了严峻的手提电话,马上消了信息,并关上传呼机。

  程钰一晚没睡好,天没亮她就开始抹灰、拖地、擦窗、打扫厨房、厕所、洗衣服,最后又喷了杀虫剂。

  肖蒂莲被吵得也无法睡觉,六点钟就出去了,程钰看见她房门没关,连忙进去喷杀虫剂,喷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肖蒂莲的床。

  喷完后,程钰关上门拍拍手也走了。她想肖蒂莲闻到床上的杀虫剂味一定没兴趣做爱了。

  走到楼下的小吃店时,腰上的呼机响了,是姚瑶打来的,她拔了号过去。

  早晨好,你难得这么早起来。姚瑶的声音嗲起来让女人都受不了。

  你也难得这么早呼我,有什么事快说。

  聊天嘛,你今天是下午班吧,到我这里来玩啊,我这里就像你一直梦想的童话宫殿,有尖尖的圆顶,有天台,有花园,可以坐在客厅里透过落地窗看见外面的一切……

  够了,程钰被她吹得头快裂开了。

  OK!喂,听说严峻好像在追你哟。他这个人挺风趣的,长得又帅,风度也好,比曹文年轻又有钱,只是和曹文一样有老婆。不过没有关系,他有的是钱和房子,要是他追我,我一定不会拒绝……

  程钰没等姚瑶说完就挂上了电话,然后沿着马路慢慢地走着。

  天空湛蓝得可以挤出水了,早晨的空气格外地好,程钰活动活动手臂,伸伸腿,扭了扭腰,舒畅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她决心从这一分钟开始她要做回自己,把一切有关于房子的渴望全部忘掉。

  下午班从两点一直到晚上九点,程钰下了班没留在传呼台过夜,搭了刘靓父亲开的公共汽车回了家。

  楼下停了一辆银色的奔驰,程钰知道这辆车是严峻的,她急忙往楼上跑,严峻跑出车喊,程钰,你听我说。程钰堵住耳朵一口气跑上六楼,一打开门就和人撞了满怀,抬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吓得她叫了一下,肖蒂莲走出来说,别叫了,我和我未来的老公又在我自己租的房间里做了爱,怎么样?程钰冷笑道,杀虫剂的味儿闻起来是不是很兴奋?肖蒂莲也冷笑一下转头对那男人道,你回去吧,明晚我去找你。程钰不理他们,哼了一声进了自己房间。肖蒂莲送走男友,关上自己房门塞住耳朵等待着、等待着……

  终于隔壁响起了凄厉的叫声,我的床单呢?我的床单怎么是她的?啊,救命!

  程钰把肖蒂莲的床单扯烂了扔在地上踩了又踩,她无法再忍受这栋房子和这里的人了,她想起了严峻,心一横冲下楼去大叫,严峻,严峻!

  那辆银色的奔驰停在她身边,她坐了进去说,带我走,我不想住这种地方了。严峻微微一笑问,你想去哪?程钰看着严峻的得意劲,她心里就很痛,她感到自己在出卖自己。

  去哪里?当然去你家。程钰想,没有爱情也可以有房子。

  严峻马上倒车出去,飞快地开起来。二十分钟后就开进了花园小区,程钰看着夜色中的一栋栋有钱人的别墅忍不住感叹。

  车泊在了一座小别墅边,严峻为程钰拉开门,程钰走进去眼前不禁一亮,她感觉像在做梦:客厅大得可以做舞池,棕色的真皮沙发和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令她炫目,象牙白的楼梯一尘不染,落地窗帘是古典宫廷式的……她的思维开始混乱,无法逻辑和有秩序的看清房子里和房子外的东西,一会儿看见壁炉,一会儿是饭厅里巨大的西餐桌,一会儿是地毯,这是绝对质地精良纯正的羊毛地毯,不是平常所见所走的那种粗制滥造破坏感觉的地毯。

  程钰又想起小时候住的小小两间土房,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姑姑、弟弟、妹妹一大堆人挤在一块,天天不是这个碰了那个,就是那个碰了这个,免不了吵闹喊叫。长大后到省城姨妈家住仍是拥挤不堪,好不容易熬过来,到外面租房住,可不是漏水就是常停电,而且看不见阳光、星空,房租又贵,更无法忍受的是那些嘈杂、肮脏的环境。而这里的一切是她梦想中都没有的。

  严峻牵着梦游般的程钰缓缓上楼,进了卧房说,喜欢这里吗?程钰缓过神来看着卧室,紧张地说,喜……喜欢。严峻勾住程钰的腰,低声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去洗澡吧,待会见。他吻了吻程钰的脖子,转身出去了。程钰喘了一口气,在卧室来回走了几圈,又坐到那张铺着黄毯子的床上跳了一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洗了很久才穿上已准备好的乳白色睡袍,趿着透明拖鞋走出来。严峻还没来,程钰有点放松,但看见那张床又紧张起来,这时她觉得自己和姚瑶没有任何区别。

  门开了,严峻也穿着乳白色的睡袍走进来。程钰的心猛地揪紧了,她很快被严峻搂进怀里,睡袍在一点一点地褪掉,她急忙躲闪着,但仍无法从他的怀里挣脱。严峻很得意地随她挣扎,自己仍有条不紊地抱着她。程钰被他越抱越紧,她知道今晚是逃不过了,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再抗拒,任严峻的唇从自己唇上一点一点往下移动。

  忽然,一种奇怪的声音传进了程钰的耳朵里,程钰的听觉神经马上绷紧,那种奇怪又熟悉的声音又响了,她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用力推开了严峻,拧亮台灯,一秒钟的搜索,她终于发现了一只黑色的大头苍蝇停在床头扇翅膀。程钰连滚带爬下了床,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声:

  苍蝇,苍蝇,这种房子也会有苍蝇──啊,苍蝇!(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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