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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歪传

http://edu.sina.com.cn 2000/09/15  新浪文教

  人出了名,自己不必动手,也有一帮人争先恐后为他立传。“传”书一出,first,白发垂髫,纷然抢阅;second,名人宣称,书中所及,纯属胡言,绝对隐私绝对不可侵犯,当然要与撰者对簿公堂;last,名人飞升,仙及鸡犬,立传者也因闻了仙气,身不由己“名”起来。我等凡人夫子,不敢与“名”共舞,没资本为自己造谣,更没胆子向别人起哄,揽镜自照,阿Q一番,既然胡子自己刮,鞋子自己擦,传也自己撰罗。倘若能够哄得别人咧嘴一笑,或者某张小口有一丝“咧”的趋势,足矣足矣,并且Thank Goodness!

  By the way,之所以赤臂裸身,不拒与蚊虫热吻为自己作传,first是防止日渐衰竭的自己有朝一日失去记忆。这世界如美人轻颦,转瞬即变,真担心一觉醒来,不知自己父亲是谁。不愿愧对祖宗,只得趁还未见周公之际记下生庚八字,劳驾“方脑”哥哥帮忙记住。这样才可以不管世间牛打死马,我志千年不变。second是供奉给不算很恶心我的人(如果有这样的人的话),方便他们诊断诊断我这个三年也放不出一个响屁的家伙究竟身上那一块配件出了毛病。

  哎哟,我的左耳怎么有点发烧呢?还是言归歪传吧。

  本人汪子昊,出入男厕所,毛主席被马克思接见的那年的一洞洞雾时出生。真心感谢父母某日某晚的壮举,今日才有一株菌男破网而出,自以为味鲜肉美,不料身边连一只爬的蚂蚁也没有。

  他娘说,这株菌男儿儿时真还俊过,圆溜溜的脑袋,骨碌碌的眼睛,肉乎乎的小手……几位待嫁的小姨每日不在他脸上啃上七七四十九口决不收工。但是,他娘说,真怀疑某年某月被某人“调了包”,怎么长大了的他竟然“长不如扁担,宽不如冬瓜;牙齿如老鼠,眼睛如青蛙…”

  这点,娘就不知了,女变十八,男变二十,“变”是物质运动的必然嘛。只是我太不幸运,俊男变菌男,这变也真够离谱了。经过众多老字辈的核证,排除集体撒谎的可能,我这太伤害观众眼睛的躯壳的确是老天爷的意愿。老天爷喜欢,我只能无言。只是碰到美女,听见金嗓门的尖叫,脚根与发尖之间总会不由自主的掠过一丝冰凉。

  我明白我是菌男。

  菌男幼时最大心愿是痛痛快快的吃一碗米饭。平日只能与父母共享二斤红蕃,瘦得象个干猴,眼巴巴的盼望着过年。每逢串门,便敞开肚子机不可失地净吞主人几大碗米饭,而且把碗舔得油光可鉴。但常常是:当场被父母抓获,打得眼泪涟涟。

  五岁时被父母送到村中“破庙”念书。上学路上要穿过一大片据说常闹鬼的树林。其他小孩有大人接送,或者可以同大一点的学生同走,我的父母迫于生计,无论狂风下雨从不接送我,也不准我逃学。其他同学嫌我又脏又丑,不愿与我同行,我每天都得自己上学回家。将要经过树林时,先站着吸口凉气,上下左右搜索一遍,趁鬼还没有现身时飞快从树林中冲过。有时背后响起脚步声,以为鬼魂追来,吓得撒心裂肺的大叫一声:“妈!!”。事后发觉是人不是鬼,稍微松口气,但同样禁不住心酸,用破旧的衣袖抹抹脸上的泪水,一个人继续向学校走……

  学校是娃娃们嘻戏的天堂,可我一个玩伴也没有,而且少不了“仇人”们无端的欺负。从来不敢想到还击,老师也不敢去告诉,哭的时候也要用本子捂住嘴。一日实在没有退路,心中的恐惧化为力量,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奶劲同“敌人”拼了,没想到平时一直惧怕的高个子,众目睽睽下被我打得流着鼻涕嚎哭。虽然被罚写检查,虽然被罚天黑回家,我仍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畅快。那次回家不再害怕,捏着拳头,怒目四望,大摇大摆地从树林中穿过。从此来自学校的欺负荡然无存,也因此明白一个道理:当一个人向一只鹅说“呸”时,他震慑的不仅仅是一群鹅。

  有时我想:我的父亲是乡官、村官或者不那么老实巴交就好了。这样别人慑于我老爸的威力和面子,我的成长也不至于这样的艰难。别人做什么事,哪怕是坏事,也顺顺利利,没一点麻烦,要是我碰到,定是又麻又辣又烫。

  有道是:小孩不跌倒不会长大。我有时是被同龄孩子的老爸抓起来扔出几尺之外的飞燕式跌倒,头破血出,回到家仍不对父母说真话。一则父母无能为力,他们也受着“精明人”和“有权人”的欺负;二则我区区一个小孩,用不着同这些大人计较。

  大概不同那些大人计较的事太多,我很快就长大,虽然百分之百一只瘦猴,虽然额上挂着永不磨灭的伤疤,虽然没见过玩具车,虽然没玩过布娃娃,虽然不知道九年制义务教育,虽然没听说未成人保护法。--毕竟我已经长大。十万川军大举南下,菌男一天揣了几个冰冷的馒头,装了几件补丁最少的衣服,告别父母,于是天府省城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丑娃。

  不知迷了多少次路,空了多少次肚子,也不知多少次在街头露宿。有时望着清清的护城河水,真想一头扎进河底,以鱼虾为友,以龙殿为家。又想生命来之不易,为了父母好好的活。于是对着苍天大呼三声,四处找工作。“红樱桃”头也不抬曰:不要,“大肚子”眼望前方道:没招。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烈日当空,骨头纷纷突出充当太阳伞,肌肉统统后缩到骨子里乘凉,一身牛排仿佛到王羲之先生的池缸里洗过澡。

  终于当上了某公司的营销代表,兜着牙刷袜子挨家挨户敲门推销,对都市人的国骂和三字经领教了不少。我是丑男,我怕谁。把脸皮揣在兜里,渐渐不再脸红心跳。学会了骗人的谎言,也遭受着被人骗。

  每日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回到三尺租间,不甘今生如此完蛋,连最公正的上帝也忽略了我,就不去奢望幸运女神的亲睐。打开方寸天地,嚼嚼洋文,嗅嗅散文;偶尔逛逛网路…

  我是丑男,没人爱的丑男。身边没有朋友,习惯了孤单。

  丑男最向往的地方是大学校园,最不能忍受的是文明的都市人脏话连篇。丑男欢迎苦难,拒绝白眼。

  丑男想记下好多心酸的故事,却有意省去真正心酸的情节,而且不敢用严肃的语言。

  丑男无知,所以无畏,所以也要悄悄的做梦:有一天,别人为他立传……to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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