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侯德健唱《三十以后才明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年岁尚小,歌者有意,听者无心,也就是随便哼哼,只是觉得里面的歌词很逗,其他意思终究没听出来。待歌者从人民英雄纪念碑下黯然离去,更感觉三十以后要想全明白也是颇为困难的。那歌渐渐退出记忆,偶尔想起换来自己的不过一笑。
冬天里迎来三十岁生日,感情上有些难以接受。孔子曰:“三十而立”,我却请了一天假,在床上赖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毫无暖意的阳光从窗外的悬铃木上移到对面的墙壁时,我才施施然从被窝里爬起来,用一袋黑芝麻糊打发了午餐。
我想理清活过的三十年。三岁之前发生的事情已无从考据,记忆实际上是从四岁开始有的。那年和父母去了白公馆和渣滓洞,是步行去的。这一细节是后来母亲补充的,我没任何印象。现在能记得的是渣滓洞里的幽暗石梯,这个场景时而出现在梦中,让我怵然。
然后是上学后必经的石拱桥,很美的桥。前些日子在中央台的《读书时间》里一个建筑师的写生画里再现了它。而桥在十年前已经毁去。
还有记忆中更深刻的部分,与恋情有关的丁香树、小花园和春夜月光。
事实上我不可能理清活过的三十年。我唯一可以做的只能是烧日记、撕照片、去遥远的城市流浪。
三十年里我选择、被选择或不选择,很顺,顺得几乎不需要痛苦。我错过了不少美好的事物,但是我从来不后悔。我自认为不悔是自己最大的优点,虽然这使我在感情方面显得过于大而化之,麻木不仁。三十岁前的我喜欢等待的感觉。
那天在大巴上和一个女孩交谈。她将要到上海去挣钱。她说她很困惑,不知道自己走得对不对。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可是我还是支持了她的选择。我不愿看她脸上浮现的如释重负的笑容,于是转头望着车窗外的行人和灯光。忽然我似乎明白了我这一辈子该怎么活。我告诉她我以后的活法,那就是看、听和想。看喜剧,看悲剧,看闹剧,听倾诉,听辩解,听谎言,间或想一想。一辈子过得会很快的,我对她,也是对自己说。
我不想明白,真的。时光和爱都是握不住的,摊开手,风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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