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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一天


          作者:春风不相识
http://edu.sina.com.cn 2001年02月14日

  天蒙蒙亮的时侯,父亲开始起床。他不紧不慢地穿衣服,脑子里想着今天该买的菜。

  不是父亲不爱睡懒觉,也不是迫于母亲的唠叨,父亲起这么早,完全是自愿的。自从母亲的小饭店开张以来,买菜的事就由父亲承包了。父亲以这种方式表示了他对饭店的关心,同时加入了自己的股份。当然,一开始父亲并不十分情愿,他是个好玩的人,对钱并不十分看重。

  父亲穿好衣服,就去下饭店大门的门板,推出自己那辆“金不换”摩托车。那是一辆“雅马哈80”型摩托车,车子满身油垢,其貌不扬。之所以说它“金不换”,是因为父亲对它产生了感情。父亲原来是骑自行车买菜的,后来觉得吃不消,才花了2000元买了这辆二手车。没想到它还挺管用。自从有了这车以后,父亲买菜的干劲也高多了。

  父亲把车子发动起来,就去厨房就着水管洗漱。开饭店嘛,不能不将就些。何况父亲原本就不是讲究的人。

  这当儿,车子预热得差不多了,父亲拿来绳子、蛇皮袋之类,往车篓里一放,上路了。车屁股后面冒出一股青烟,由浓而淡,渐渐远去。父亲的身影消失在早晨清新的空气中。

  这是矿区的早晨,白天的喧嚣还未到来,路上显得格外清静。工人们还没有到下夜班的时间,偶尔遇到的,都是附近同样去赶集的农民。他(她)们匆匆的背影很快就被丢到车后。

  矿区的路并不好走,到菜场要翻过两道山脊,再下一个陡坎。好在有摩托车,这一切当然不在话下。

  到了菜场,父亲没有丝毫犹豫,就奔那些熟悉的摊位而去。父亲买菜已经买出了经验。开饭店跟居家过日子不同,挑挑捡捡是不行的。自己喜欢的要买,不喜欢的也要买。你不喜欢客人喜欢,就是这么个道理。

  那些男男女女的摊主一见父亲到了,顿时眉开眼笑,好象来了大主顾。“钟师傅,来看看这个。”“老钟,今儿我的菜不错。”各种各样的称呼都来了,甚至还有叫“钟老”的,好象父亲年纪很大似的。父亲不计较这些,需要的菜,看中了就买,称好就往袋子里装。不一会儿,两个袋子就装满了。

  这时,有人叫着父亲的名字,跟父亲打招呼。父亲回身一看,是以前矿里的老同事,也来买菜。人家见到父亲,照例要恭维几句“发财”之类的话,父亲含糊应着,并不觉得难堪。刚开始跑菜场时,父亲怕见到熟人,现在已经习惯了。

  袋子太重,父亲拿不动,早上来两个摊主帮着拿;不仅帮着拿,还要帮着绑到车上。这也是惯例,父亲对此习以为常。

  回程了,父亲松了一口气,盘算着今天的菜买的好不好。今天买了排骨、黄鳝、蒜苗、鲫鱼等等,都是家里急需的。车子到了饭店门口,店门已经大开,母亲已经到了店里,开始了日常操作。父亲  歇下车子,货也不下,就匆匆进屋。首先,他要喝口水,其次——父亲向母亲要早饭吃。忙了半天,早饭还没吃上口哩。

  父亲的早餐一般是泡饭加咸菜,佐以辣椒,属于只求开胃而不讲究营养的那一类。吃完早餐,父亲自己动手沏茶。这是父亲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一天上最重大的工作——买菜——已经完成,客人还没有到,母亲和店里的帮工正在清理菜肴,做准备工作。父亲没事可做,躺到他的小床上看书。

  父亲今天看的是《资治通鉴》,厚厚的大部头,亏他有耐心。平常他喜欢看的,就是这一类,什么《史记》、《战国策》、《明史》、《张吉承文集》等等,也不知他是从哪儿弄来的。父亲原来是管道工,就因为喜欢读书写作,后来成了矿里的宣传干事。当父亲沉浸在书中,为古今兴亡而感慨万千时,房间里静悄悄的,象没有人一样。

  父亲一边看书,一边等待一件事的发生。这件事也是父亲的生活中心之一。如果父亲在这件事中得到满足,那他这一天就算没有白过,否则他一整天都怏怏不快。父亲等待的事不是别的,就是来个人跟他下棋。

  九点钟了,还没有人来。父亲无奈地放下书,起身去收拾钓杆,该是下钩的时侯了。饭店后面就是一个水塘,父亲爱钓鱼而不愿跑远路,这个水塘就是他的最好去处。父亲在钓鱼的问题上采取姜太公的态度。

  钓杆是根小抛杆,钓饵是他自创的,专门用来对付鲢鱼。因为这个水塘里除了鲢鱼之外,差不多已经没有其他鱼。原先塘里有几条草鱼,大的有十来斤,都被父亲钓光了——这也是他有生以来钓鱼的最好成绩。

  父亲收拾完钓杆,马上就到屋后去抛。第一次用力过猛,钩子甩过了,弄得小帮工在他身后窃笑,父亲只好收回来重抛。看着钩子沉到合适的位置,父亲心满意足地回到店中。

  还是没有人来下棋,父亲变得有些焦躁。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都不是下棋的,父亲对他们不感兴趣。隔壁老汪从门前经过,父亲眼睛一亮,但老汪说有事,走了。

  渐渐的有客人来了,都是附近的工人,父亲看看其中没有自己的棋友,就不去理他们。这些人有的看菜单,有的跑到厨房里看菜,嚷着要饭吃,都是母亲招呼着。父亲看了一眼钓杆,发现没有什么动静,又回到房间看书。

  “老头子,死到哪里去了?昨天就让他修这鼓风机,他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随着母亲的叫声,小帮工过来了。“大妈让你去修鼓风机。”父亲扭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有听懂,待她重复了一遍,父亲才“哦哦”着起身。鼓风机的毛病他知道,不过是接触不良而已。

  正修着鼓风机,他的老棋友来了,父亲赶忙收拾家伙,一跃而起。

  父亲的棋友是附近工段的一个段长,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老钟,今天我就不客气了。哈哈!”段长一边摆棋,一边制造着气氛。“没关系,有本事你只管使出来。”父亲含笑应答。

  厮杀正式开始了。父亲的棋艺,在附近是很难找到对手的,他曾是矿象棋队队员,退休后还得过市老年象棋赛亚军;这一点,段长是知道的,所以他吹牛归吹牛,真下起来还是小心谨慎的。

  第一盘段长输了,不服气,摆上棋重下,又输了。第三盘眼看要赢,一不小心,松了劲,又让父亲翻了盘。父亲说笑话怄段长:“怎么样?不行吧?第一盘你不曾赢,第二盘我不曾输,第三盘你要和,我又不肯。”段长没办法,推说昨晚没有睡好,让同来的年轻人下,自己要菜吃饭去了。

  饭店的客人突然多了起来,明显给人一种嘈杂的感觉,但父亲一心下棋,对周围的一切全然没有知觉。

  “老头子,收钱。”

  “老头子,给他拿一瓶沙河王。”

  父亲的思路经常被母亲的叫声打断,但他一完事,马上就回到棋盘上。

  饭店的生意出奇地好,这要归功于母亲的手艺和价廉物美的饭菜。人越来越多,桌子已不够用。有人到父亲下棋的桌子旁,边看棋边等桌子。但父亲毫不理会。人家等了半天,看看没有指望,反映到母亲那里去了。

  “这老东西,下起棋来没个够!都什么时侯了?我看你再下!下……”母亲突然冲过来,不由分说就要掀棋盘。

  “噢~~~,噢~~~,好了,好了,不下了。”父亲自知理亏,夸张地叫着,立即起身收棋。

  突然,小帮工跑过来,说鱼杆在动。父亲一听,丢下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屋后。一看钓杆果然在动,线被拉得轧轧作响。父亲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开始收线。不一会儿,一条二斤多重的鲢子鱼就浮出水面。有人图新鲜,要吃砂锅鱼头。这条鱼出水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身手异处了。

  中饭要到一点钟以后才能吃上。在此之前,父亲已数次嚷饿,要求摆饭,但大家都忙着,无人理他。开饭店就是这样,客人满意了,自己就不免要受些委屈。父亲对此颇有怨言。

  中饭照例是要喝点啤酒的。以父亲的意思,一瓶肯定不够,两瓶还算凑合,但母亲威胁说要取消他中午喝酒的待遇,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只喝一瓶,以示自觉。

  酒不足、饭却饱了之后,父亲要回家睡觉了。下午这段时间是父亲的午休时间,雷打不动。假如有哪天他因故未睡午觉,保不准就会因情绪不佳而找借口发脾气。

  四点钟左右,父亲起床,在小院子里洗脸,顺便看看水池中的水。父亲住的还是当初为解决困难职工住房而临时建造的“父子户”,自来水也是定时供应。小院子里栽有一棵桃树,一棵葡萄,颇不荒凉。父亲把自来水水管接好,等了一会,水就来了。

  四点半左右,父亲照例来到饭店。店里这时没有生意,母亲偷空在和几个邻居打牌,父亲无处存身,又没有人下棋,只好收拾鱼杆到屋后钓鱼。这回是手钓。

  这个水塘三面环山,风吹不到塘里,水面显得很平静。父亲找好地方,打下两个窝子,点燃香烟,边抽边等。已是深秋时节,塘边草色驳杂,山上聚翠染丹,很有几分可看之处。

  抽完烟,父亲开始安心钓鱼。鱼杆端端正正地拿在手里,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面。其实父亲对这里的鱼情了如指掌,这里根本钓不到大鱼,犯不着费这么大劲,但他每逢钓鱼就这么认真。

  开始有鱼咬钩了,提杆一看,一条小鱼闪着银光划过水面。父亲整整钓饵,再放入水中。又有鱼咬钩,提杆一看,什么也没有。父亲倒也不急。钓鱼对他而言,纯粹是出来换换空气,图个清静,钓不钓得到他并不十分在意。

  大约十分钟之后,父亲终于钓到第一条鱼。是一条不足一两重的小鲫鱼,模样肥嘟嘟的有些可怜,父亲郑重其事地把它放进鱼篓里。

  暮色渐浓,还想再钓,却已看不清浮标,父亲只好收拾东西回家,同时把那条小鱼放了生。

  晚上,店里几乎没有生意,偶尔有几个客人要小酌几杯,也很容易打发。倒是家里人吃饭要费些事。大哥在外地,不去说了;二哥住得不远,时常带儿子回来蹭饭,饭菜不能太马虎。母亲的牌局一般要到六点多结束,这段时间父亲原本是要下棋的,可今天没有对手,他只好躺到床上看书。父亲对打牌丝毫不感兴趣,连看也不看。

  牌局散场之前,二哥果真带着儿子来了,坐在母亲牌桌前看她打牌,后来又换她打。

  晚饭差不多七点钟才开始。大家围坐一桌,父亲坐北朝南,吃酒。这回吃的是白酒。

  几杯酒下肚,父亲的话多了起来,时而忆旧,时而豪情大发。二哥有时逗他几句,他就更来劲,说得大家不敢搭理他。总的情况是,父亲认为现在生活比过去好多了,这都是改革开放的结果,自己年轻时生不逢时,辜负了大好年华,所以大家要珍惜云云。父亲当然不会说得这么直白,他会引经据典,再穿插几个小故事,深入浅出。他甚至还有几分幽默,要是他不那么颠来倒去的话。

  父亲所说的生不逢时,与他的个人经历有关。他年轻时是个喜欢文学,很有几分天份,也已经闹出了一点名堂,后来由于家庭出身和当时的大气侯,他的才能不仅没有得以施展,反而给他带来了灾难。父亲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只是到了这几年,父亲目睹了国家发生的变化,这方面的牢骚才渐渐少了。

  糟糕的是,心情好了,酒量也相应增加。父亲趁说话的机会,又多喝了几杯。

  母亲忽然生气了,她一把夺过酒瓶,说:“珍惜!珍惜!只有你不珍惜,谁不珍惜?一天两顿酒,尽挑好的喝,饭店都给你喝垮了。看你还敢再喝!”

  “好,好。不喝了。我不过是一时高兴。”父亲口里妥协,却伸手去拿酒瓶。

  “你天天都‘一时高兴’!整天醉醺醺的,对身体有什么好处?”母亲把酒瓶放到他够不着的地方。

  父亲无奈,只好喝完杯中酒,吃饭。大家这时已纷纷离桌,只有父亲独据一方,收拾些残羹冷炙,作为下饭之资。

  纷纷扰扰的一天即将过去。父亲吃完饭,到店门口抽烟。今天天气甚好,空气清凉,明月悬空,让人不忍就睡。这儿晚间没有什么娱乐,街市和俱乐部离得很远。自从在这山坳里开了个饭店,父亲晚上就难得出去玩了。他的职责除了买菜,还包括饭店的夜间守卫。

  母亲要回去看电视。累了一天,该放松放松了。二哥的孩子明天要上学,也要早早回去。大家说散就散。父亲见大家都要走,显得有些落寞。看着孙子轻车熟路地爬上摩托车后座,父亲笑着摸他的脑袋,说他是“马背上的孩子”。摩托车的大灯划开夜幕,一路哼着小调走了。

  母亲还有一些事情要叮咛几句,这也是老生常谈。

  “炉子上还有一壶水,开了灌水瓶。”

  “门口的灯别忘了下回家。”

  “这辆自行车是谁的?不是姗姗的?不是也要推回家,免得丢了人家着急。”

  母亲嘱咐一句,父亲就答应一声。最后他嫌母亲太罗嗦,有些不耐烦了。“好啦,好啦,都交给我了,放心回去吧!”于是母亲提着水瓶,晃晃悠悠地走了。

  剩下的时间里,父亲又成了孤家寡人,不过这也正是他所盼望的。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父亲并不是马虎的人,他只是依赖性太强罢了。退休以后,父亲养过鸟,栽过花,后来花死了,鸟送了人,他最终卷入母亲开的这个饭店之中。这不是他想要过的日子,他做梦也没想过这辈子会当饭店老板,但他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切。他甚至下意识地认为,这样也挺好,小饭店虽然赚不到大钱,却也是个热闹所在;有了这么一个地方,晚年的生活想寂寞也不会寂寞了。

  九点钟,父亲洗脚上床,拉熄了灯。书是不看了;年轻时不看书睡不着,现在好了,一熬夜就犯困,看来真是老了。

  店前不到50米的地方,每隔半小时就有矿车隆隆驶过,电闪雷鸣,惊天动地。父亲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居然恬然入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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