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少之时爱好习武,却苦无明师,成天做着发现武功秘籍的美梦。当时我是个执着的少年。为了心中的梦想,我善待所有的老头老太太,还装模作样地翻看二叔公阁楼上尘封的故纸堆,并且不时到旧书摊寻找被不识货的人遗弃的武功秘籍。正如你所知的那样,一直以来,长大以后,我都很平凡,没有白胡子老人教我武功,也没有找到秘籍。但我的努力不是全无回报,起码我看到了那本《未亡人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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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我们出海,前往横波岛。船上除了囚犯、船夫,便是衙役。天气不好,大家谈论有关横波岛这个死囚关押地的传闻,心情也变得更坏。中午过后,风暴来了,船体晃得厉害,跟着船舱进水。衙役不得不打开我们的手銙、脚镣。最后船沉了,我抱块木板,跳海逃生。
有六人漂流到无名岛上,五个囚犯,一个衙役。此外便是船板及尸体。岛上很荒凉,没有人烟,没有动物,连张衙役都没来过。他告诉我们,这岛孤悬海外,打渔船极少到横波岛一带的海域,估计不可能撞上无名岛来。张衙役常出海,武功高,名头响,外号“震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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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家在岛上寻找食物、淡水,却一无所获,连最有耐心的张衙役也灰心了。他很不耐烦,借故骂了几句林六指。我也很厌烦林六指。他是杀人犯,而我不是。
六人想办法打鱼、吃鱼,情绪都很坏,骂天骂娘。海风及骄阳令人有寻死的冲动。张衙役狠声说,让我们拖累了,“老子临死前一定要杀了你们这些凶徒。”我也不甘心死,因为我并未杀人,我是冤枉的,我要活下来找到真正的凶手。我的胃口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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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上,疤二发觉不见了林六指,但大家都懒得去寻他。张衙役盯着我们,狞笑道:“昨晚我将他杀了。”他的眼神颇为不对。张衙役力气很大,据说可以一拳打死牛。林六指是练地龙拳的,身手也不错。但我们深信不疑:张衙役可以轻易杀掉林六指,也只有他能轻易杀掉林六指。所以,背着张衙役,疤二、秃鸭、小许、我商量,联手杀掉张衙役。象他那样的狠角色,迟早会将我们一一杀死。有他在,我们就是囚犯。
正商议时,张衙役走过来了。秃鸭与他打了个照面。张衙役冷笑,道:“你在背后说我坏话?”两人打了起来。我退到远处。秃鸭两三下便被打趴了。囚犯中数我与林六指武功较好,秃鸭等人较次,与张衙役过招根本就近不了身。秃鸭爬起,口中骂着,撒腿跑出。张衙役追赶。秃鸭跑到树丛里,突然大叫一声,摔在地上。张衙役走上前,拨开灌木,去抓他背心。“他”却翻身跃起,一招“长虹贯日”,将一根磨尖的铁条插入缺少防备的张衙役胸口。
张衙役与疤二、小许一样吃惊,鲜血从他胸腔逃也似地射出。
张衙役死了。杀他的人是我。秃鸭摔地的瞬间,藏在树丛里的我跟他掉了包。由于我二人都着囚衣,身材相似,从背后看不易分辨。铁条是从船板上拆下的,我在石头上磨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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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疤二也死了,被铁条刺死的。我、小许、秃鸭都感到十分寒意,莫非林六指或者张衙役没死?张衙役的尸体被我们扔入大海,也许那铁条没有取下,也许取下了扔在树丛中。
我们三人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在岛上搜寻。大半天后,总算在树丛中找到了带血的铁条,以及林六指的尸体。林六指是被重手法击杀的,肋骨齐断,心脉俱裂。我没有这样的功力,所以小许、秃鸭舒了一口气。也许疤二是自杀的。我们三人努力回忆杀死张衙役时的情形,他没有理由不死。
夜色来临后,三人都有些神经兮兮,相互间都提防着。小许双手紧握着铁条,四下打量。秃鸭叫骂着,说今晚不睡了。我心想不管是不是鬼,敢来寻我麻烦,就给他一记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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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我醒来,发觉秃鸭还在睡,而小许死了,铁条插在前胸象船桅,船舱破了,鲜血象海水般渗入。我与秃鸭吓坏了。两人身上都沾满了小许的血。秃鸭非常激动,抓了几块船板,说宁可死在海上。我却在想,杀手的武功真不错,以我的武功居然不知他何时摸到身边。
在海边,当我抓了小许的尸体扔入海中时,秃鸭大叫。他发现了张衙役的尸体,海潮将它送回沙滩上来。秃鸭脸色苍白,转身盯着我。我抓着铁条朝他走去,运气提劲,担心张衙役在装死。但他确实死了。
秃鸭看着我,脸色更是苍白。他扔下船板,摔在地上。由于惊吓过度,他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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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我回到了大陆,歇了十多天后,私下调查与我有关的那件凶杀案。找着了几个证人、知情者。他们躲着我,在我“分筋错骨手”的严刑逼供下,依然说不出谁是真正的凶手。后来他们在夜里先后被杀。凶手似乎跟在我身后。几经周折,我想,衙门没有冤枉我,除了我再没有谁会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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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未亡人手记》,我不明所以,但毛骨悚然。后来,二叔公发现了这本书。
我说是从旧书摊买的。二叔公拿了书,把我支走。我走出门外,又折回,偷偷瞧见二叔公将那本书烧了。我追了进去,问:“您认识他么?他后来怎样了?”少年喜欢问未来。二叔公脸色古怪,道:“他,他死了,一根磨尖了的铁条穿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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