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这件事之前我得简单地说一下我的让人不耻的有关《大话西游》的经历。这部片子据我所知是跟第一批大片一起来的,我没看。但我很快找到了D版带,看了个头,挺沉闷的,没看完。我那时更喜欢看一开始就怪里怪气的《武壮元苏乞儿》和威龙系列那一类的。再注意到这部片子的时候已经是上网之后了,发现它在网上成了经典,正在向着圣经的方向发展。这让我大吃一惊,又急着租了D版碟看。这回看完了。
我笑了,我感动了,但没哭,也没觉得怎么就经典了。是部好片子,我看很多片子都是这种感觉。为这点破事有几天我还有点自卑,人家看出那么多道道来,我怎么这么麻木不仁?
在接着说这事之前我还得插上三点声明:一,我喜欢周星驰。二,我喜欢娱乐片。三,我有时候也喜欢弄点深沉。
若干年前,我和单位的同事们一起看《秋菊打官司》,看完之后,一位老同志说:这是一部很及时的普法教育片啊。他说的没错,但我就是不喜欢,估计张艺谋听到了也不会喜欢。挺好一个娱乐片,被弄得神秘兮兮的,我不喜欢。
《大话西游》也是这样子从娱乐片一点点被营造成有深度有思想充满了各种价值观和价值取向的东西。
一般来说,在把它当成圣经这样的人当中,《大话西游》包含下列一些信息。
对话上的机智。网上各种各样的仿,《大话西游》文本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有的仿得相当不错,但是不多,我只看到有关台海危机的那个还不错,别的简直造作得可耻,不像网上自由写手弄出来的东西。
少不了的幽默。网上的幽默人口比例要远远超过现实世界,这部片子窜红当然也占了这个便宜。这没什么可说的。
惊世骇俗的情感。这个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但事实上这一点很重要。这个片子传递的是这样一种惊世骇俗:我们玩世,但我们也有伟大的而且跨越时空的爱情。我们浪漫,但浪漫的同时我们也消解浪漫。这就很伟大了。
自我牺牲精神。面对一份神圣事业,这一点本来也是不足挂齿的,但还是不一样,这是一个有点酷有点痞的人的神圣事业,这是有点酷有点痞的人的自我牺牲--这分明就是我们的写照啊。谁都觉得自己是在自我牺牲,于是就谁都有惺惺相惜之感了。
等等等等。
我前面说过我是一个比较鲁钝的人,我能想出来的也就这么多。这还只是从至尊宝这里得出的东西,如果算到唐僧那里就更多了。简直可以这么说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至尊宝,一千个唐僧。
任何一部片子被这么折腾,都有累走形的危险。就像小时候看的《红岩》,故事也算得上是一个好故事,但被加上那么多的主义和理想之后,也就被肢解得差不多了。我在不少网页里还看到《大话西游》经典对话之类的东西,说实话,它总是让我想起被改编成民兵必看的战争教育片《地雷战》,那也不是一个东西了。
更可怕的是,现在正在形成这样一种氛围:在网上你必须喜欢《大话西游》,因为主流是这样,不喜欢你就属于“政治上不正确”那个范畴的人物,就表示你和大家不是一路子人。这也让我想起《红岩》,有一段时间里它也是一个价值标准。我小时候看《红岩》就不喜欢这种霸道的方式,现在看《大话西游》也是这样,我怎么总跟不上趟啊?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一看到有人饱含深情两眼噙泪大段大段地背“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情感……”,并且很为自己感动的时候,我就想到在我们身后有一个小名叫周星星的无厘头家伙在那儿忍不住地笑,并且用的是他的那个经典的方式:“啊--哈--哈--哈--”真残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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