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之后,在黄金时段的枯坐之后,在阅读和例行的记录之后,在默然的俯卧撑和喘息之后,旅人啊,你为什么不愿睡去:迟迟地不肯熄灭这眩目的灯光,你担心灯灭瞬间最后的财宝会荡然无存吗?
这才是你真正拥有的时间么,你这样耿耿于怀地消磨着它?这才是你真正的自己么,你眷眷地不愿与他分离?
你忘了那在最后焦急守候的主人,它才是这所剩无几的宝藏的占有者;它在你身边转悠在你眼前晃动在你耳畔轰鸣,你怎能全然不顾它的催促呢?在你生命堆积如山的财宝面前,你始终是一个可怜的乞丐,有许多来势汹汹的事物注定是这座金山的主人,它们毫不吝啬从容不迫地支取着,你只能从它们的夹缝中拾取零星的残骸。
既然你已默认了所有这些白昼的主人,看来也只好在夜晚的主人面前低头顺从,因为在所有这些无情的掠夺者当中,它却是最合法的占有者。
你似乎还把希望寄托在不可知的未来,想象有一天你战胜其中几个掠夺者摇身一变也做起自己生命的主人。也许你是对的,因为你的确也别无选择--除了空想,你也不会有比现在或过去更好的机会着手你的空想。算了,你就是这么一个自己命运的可怜的乞讨者,患着乞讨者常有的空想病。那么,现在还能指望什么呢?
你不可能战胜每一天最后的剥夺者,不管它叫睡眠还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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