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a.com.cn
新浪首页|免费邮件|用户注册|网站地图

chinaquest
网上寻宝大行动
新浪寻宝大行动,
奖品多多,快来加入
文化教育

新浪首页 > 文教首页 > 文学专区 > 作家专栏 > 专栏文章

吴亮 专栏

南琛 专栏

古尤尤 专栏

猪小猪 专栏

陈跃红 专栏

棉棉 专栏

王兰芬 专栏

麦田 专栏

张颐武 专栏

赵波 专栏

老了一点 专栏

宁肯 专栏

射覆 专栏

萧萧0253 专栏

狼小京 专栏

苇一 专栏

浪人柳无缺 专栏

浪打郎 专栏

焦国标 专栏

pigsyme 专栏

傻青 专栏

慧远 专栏

慷慨的棉花 专栏

我爱虚词2001 专栏

丑丑 专栏

宝玉还泪 专栏

独语天涯 专栏

三寸钉 专栏

粉红的墙 专栏

十三月 专栏

烟灰玫瑰 专栏

浪得虚名 专栏

默坐君子 专栏

须弥山主人 专栏

火光熠熠 专栏

papa7263 专栏

善良的dog 专栏

小刀迟 专栏

萧三郎 专栏

三只钉子 专栏

罗云川 专栏


玩鼠少年与后来(下)


          作者:罗云川
http://edu.sina.com.cn 2001年02月14日

  我乘波音飞机抵达上海,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正赶上了江南的梅雨时节,一下飞机,斜风吹雨扑面打来,冷冷的,我不禁一阵瑟缩,差点打了个喷嚏。钻进出租车,在蛛网般的街道上绕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我要去的住处。一路上,到处都是灰蒙蒙水淋淋的,连那些奇形怪状的建筑物也不例外。司机的上海话怪里咕咚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北京人看人都像外地人,上海人看人都像乡下人,广东人看人都像北方人,”独在异乡为异客的隔膜感悄然而生,我的情绪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想想,几小时前还是在C城湛蓝的天空和明朗的日光下,转眼却到了大上海,老天爷阴着脸,雨水如同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一下子使我心情抑郁。小蛮喜欢下雨天,跟歌里唱的一样,我曾与她在小雨中漫步。可那是在C城啊,C城的雨,C城的人。我不喜欢下雨,尤其是眼前陌生的阴冷的雨,在我眼中它跟人们的面容一样阴沉。想不到,我的大上海生活就这样在一场雨中拉开了序幕。我是从C城一家证券交易部派到它在上海的总部来的,我将在这里度过半年的时光。

  我被装进了一个盒子,装进一家饭店六层楼的客房,和分部先期派来的一个同事合住。第一天晚上,在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我站到窗前遥望远处灯火辉煌,市景光怪陆离。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几千里外的C城,小蛮的模样画像一般悬在城市上空,时而巨大无比,时而微缩如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段陌生的旅程。我想我可能是水土不服,便翻身起来,从床下行李箱里找出一个纸包,抓一小撮从C城挖掘带来的泥土,撒进水杯中。响动声中,那边席梦思上同事咳嗽一声。我喝了点水,心里渐渐安静下来。

  先是培训半个月,有来自全国各地分公司的几十号人参加。培训结束后将有考试,考试合格的才有资格留在总部工作,不合格的只好遣送回地方,那将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所以我神经有点紧张。培训开始了,我估计了一下,每天指头在电脑键盘上要敲十万下,一天下来指头都木了,连筷子也用不来了,看哪样哪样都成了屏幕上的符号,绿莹莹一片,晃眼睛。我的手指头,我的十个兄弟,天天都在问我十万个为什么。说是半个月,过起来比半年还长。总算熬下来了。开结业典礼那天,全班人坐在一间大教室里面,培训的老师在前边发结业证书,桌子上放着一撂红皮皮的本子,念一个人的名字,上去领一个。可想而知,当时大家的心情怎么样。我坐在最后一排,提心吊胆的,听一个一个地念名字,五个念完了,十个念完了,还是没有我的……又念了一个,还不是我的,冷汗都急出来了。桌子上放着的结业证书越来越少,只剩下几本了,我想完了,该收拾东西回C城了,白来了上海一趟。哎,哪里想到,最后念到了我的名字,我的结业证书被压在最下面,最后一个发的。其实全班没有一个不过关的。当时的情景想起来有点儿好笑。

  我被安排在营业大厅工作。上海那些玩股票的,比C城的精明到哪里去了,C城的是小巫见大巫。炒股票的上海人,脑袋削得尖尖的,两分钟来探听一次两分钟来探听一次,有的叽哩咕噜跟你哆嗦半天,烦得很,你又不能对他发火--公司规定了的,哪个对顾客发火就扣哪个的奖金,你发一次火一个月的奖金就泡汤了。我就忍着,不过也学会了几句骂人的上海话,就在肚子里面骂。公司还有挪用公款炒股的,内部人员不准炒股,查出来了,超过三十万就枪毙。不过公司给我们的待遇还可以,工资保留在C城,在这边每天有二十块钱的补贴,我自己还从C城带了几千块钱来,先开始一段日子还是挺好过的。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找着找着地去,我和同室的老肥天天下馆子,把半个上海都吃遍了。上海人兴吃田螺,吃毛蚶,用牙签挑着,一吸,吃得津津有味,看着都害怕,我可不敢吃。跟老肥在一起,两个人的钱混着用,从来不计较谁出了多少,账是乱的,倒头来成了尽是我贴钱,背了一屁股的债。我后来想起来就是一肚子气,我来的头天晚上老肥还对我作声作气的,现在我对他够好的了,一个人的钱两个人用,他却接受得很坦然,好像是我应该拿给他的一样。靠自觉马靠蹄壳,人不自觉也没得办法。要不是看在都是C城人的份上,我早就不理他了。我想清楚了,以后不管跟哪个合住,合住钱不合,各人用各人的,账一定要分清楚。

  上海的夏天热得要命。晚上待在房间里,我都闻见了自己被蒸熟的味道。一个人吃个大西瓜,还不行,隔几分钟去冲个冷水澡,光着膀子站到吊扇下就让它在头顶上吹,看见汗珠子沥沥啦啦往下掉,手摸在哪里哪里就是一滩汗。我干脆爬到窗台上坐着,觉得稍微惊快点。上海夏天的天气是闷热,没有一丝风。睡也睡不着,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凉席上留下一个完整的人印子,全是汗浸的。我弄了一架高倍望远镜,没事就从六楼窗口上对着饭店下面的居民区望。我们饭店旁边尽是平房,跟贫民窟一样。都市里的村庄,恐怕就是上海穷人住的地方。男的女的在家里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连身上的一根毫毛也逃不掉。大热天本来就穿得少,我一家一家地看,女的穿得薄薄的,男的穿个小裤衩。你莫说,我倒还发现了一个规律,什么规律?--上海男人的内裤都是白色的,他们普遍爱穿白内裤。上海女的嘛,脸蛋长得漂亮,但是怎么说呢,都没有胸脯,胸脯跟搓衣板一样,像是营养不良。只要一有空,我就去游个泳,有段时间每天去一趟,一泡就是几个小时。晚上,有探照灯一样的灯光打下来,照得水底下的东西都看得见,池子里面人跟下饺子似的。我戴一副潜水镜,管他的,扎下去。哦,水下什么景象都有,看得一清二楚。我有时候就闭着眼睛乱潜,一下摸着一条大腿,一下被人蹬了一下,乱糟糟的。

  我有几个同学在上海和苏州读大学,都快毕业了。上海又大,找个人要费大半天时间,换车都要换好几次。我跑到他们学校去,混顿饭,看场电影,有的时候就跟同学挤着睡,第二天一大早再赶回去上班,十个手指头在键盘上机械地不停地敲。后来,同学有点烦了,我也烦了,就懒得去找了。毕竟人家有人家的事,要考试,要想着找工作,又要谈恋爱(他们宿舍经常是一床蚊帐里躺着两个人),忙也忙不过来,我才去了两、三次后他就嚷着菜票不够用了--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的上海人的脾气,秀里秀气的。我就请他到街上吃馆子,我尽拣贵的菜点,随便他吃,看着他又高兴又气短的样子,我心里面暗暗好笑。不过这种时候我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他气短呢还是我气短,因为不管怎么说人家是从千军万马中杀过独木桥的大学生,我呢,狗屁不是,跟只老鼠一样为了混口饭东奔西蹿,说不定哪天头上一块砖头就砸下来……只有在苏州的一个女同学让我感到心里有些安慰。你说是我小时候暗恋的那个女生?你猜错了,不是,是上高中的时候那个被蛇吓哭的女生。逢着大礼拜,我就从上海坐火车去苏州。苏州园林,江南水乡……说实话我根本没顾上,我对苏州的概念就只是火车站--她们学校,她们学校--火车站。小蛮?小蛮跟她不认识,小蛮以前在另一所学校。小蛮是小蛮,她是她,两码事,谈不上哪个吃哪个的醋。有时我想起小蛮送我上飞机时说的“眼不见心不烦”的反话,觉得小蛮对我真挺好的。

  后来说是去看钱塘江潮。我跟在上海的同学去了,在岸上划的规定不准超过的线后面等着,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到了晚上两三点钟,瞌睡得不行,我站着都快睡着了,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来了!”人群一下骚动起来,涌过了警戒线。就听见远远传来了声音,哗--远远一条银线,闪着光,亮亮地过来了。过来了,掀起多高,响声把耳朵都震聋了,落下去,就没有了。也不过那么回事。后来报纸上也报道了,江潮落下去时卷走了好几个人(几条人命哪),就是在我看的这一次发生的。

                               1996.7.15─7.20拉萨

发表评论



网站简介 | 用户注册 | 广告服务 | 招聘信息 | 中文阅读 | Richwin | 联系方式 | 帮助信息 | 网站律师

Copyright © 2000 SINA.com, Stone Rich Sight.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四通利方 新浪网

本网站由北京信息港提供网络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