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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记(中)


          作者:罗云川
http://edu.sina.com.cn 2001年02月15日

  “冒昧问一下,”陶潜对渔婆说,“听说当初渔翁要收养水水的时候,你是持反对态度的,是不是有这么回事?”他的问话引起了渔婆一阵反感。从下午到现在,陶潜一直跟着她死缠硬磨地提了好些问题让她回答,有的提问在她看来简直莫名其妙,令人如坠五里雾中。渔婆真后悔已经回答了那么多问题,有一阵子她差点忍不住想冲着陶潜嚷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在渔婆的印象中,陶潜跟平常简直判若两人,渔婆觉得他变得哆哩哆嗦,心眼比针尖还细,对细枝末节十分敏感,没一点刚性,完全失却了素日间淡泊宁静、洒脱不羁的风度。渔婆暗想他下辈子该做一个婆婆妈妈的妇人才对。养女的死竟使他变了一个人,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陶潜陪着渔婆缓缓走在旷野上,被落日余晖镀金染彩的桑园和竹林在他们身旁渐次向后退去。下午,也就是在去采桑叶的路上,渔婆遇上了陶潜,从那时起陶潜的提问就像连珠炮接连不断地发往渔婆的耳朵,她怀疑他早就在跟踪她了。现在,夕阳西下,大片淡蓝的烟雾笼住桃花源的大地,苍茫间,归巢的飞鸟啁啾着一掠而过。辛劳了一天的农人,从远处新苗吐绿的田野中直起腰来,荷锄走在田埂上,神情疲倦又悠闲。村里袅袅升起的炊烟,是召唤他们回家的信号。飞鸟归巢农夫回家,水水啊,而你又在哪里呢?魂兮归来魂兮归来,跟我们一块回家。渔婆眼睛湿润,悄悄扭过头去。

  “嗯,我是不同意,”不等陶潜问下去,渔婆连同缘由一块端了出来,“我知道你下面要问什么,我说给你听,因为当时我觉得她来得不明不白,‘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是个不祥之兆。现在想起来,不是我咒她,真是那么回事。当时老头子坚持要把她留下来,我拗不过他,也就不多嘴了。她是水上漂来的,我们就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水水。水水懂事后对老头子和我那个好呀没得说,后来连我都忘了最初不愿收留她的念头。”

  这一次陶潜没有随身携带笔和纸,那样的话他将不得不一边走一边写字了,据后世的书里讲那会使人近视。陶潜认为只有做了昧心事的人才会得近视,桃花源民风纯朴人们心地善良,根本不存在患近视的问题。他以心为纸以脑为笔,默记着渔婆的话,一边又掐着指头,似乎在盘算下一个问题,并且很快转换成话音。“据村里有人反映,你跟渔翁有时发生过口角……”陶潜提示说,“是不是因为水水……”

  “陶警察哪,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跟老头子厮守了几十年,‘谈得完的爱情过不完的日子’,吃喝拉撒油盐酱醋,哪能没点争吵呢?你是晓得的,老头子对人好得要命,有时候搞到的鱼多一点,舍不得只让自家人吃,他叫左邻右舍乡里乡亲都来撮一顿,这还不算,人家临走他还硬塞几条让带走。我就看不惯他这样做,为此跟他吵过几次,一连七、八天不跟他同房。也许我这样做是不对的,我对人比不上老头子一根小拇指,我实在是愧为桃花源的一员。哦,对了,有一次款待大伙儿,你不是在寒舍喝醉了吗?还是水水同老头子扶你回去的呢,你没把它写进诗里边吧?”

  原来渔婆也是这般健谈的,话匣子一打开收都收不住。陶潜遥望山含斜阳水融绮霞的优美景致,感到在这样的氛围中交谈是件很不错的事,只不过离案件似乎远了。他决定不能再让渔婆漫无边际地说下去,他强调:“我是说,你跟渔翁有没有为了水水拌过嘴?”陶潜始料不及的是,渔婆已经勒不住话语这匹奔马的缰绳了,她好像根本没听到陶潜的提问。“我有时候想,要什么样的人才算真正的桃花源人?答案是善良、淳朴、怡然自乐,可我没能做到,真给桃花源抹了黑。你看,有一次吵架时我把水水那只竹篮踩了个稀巴烂……”陶潜接话说:“水水在天之灵是会原谅你老的。”他并未因渔婆说话的东拉西扯而垂头丧气,相反他的耐心是跟脚下的路一样长的。他们就这样以散步的姿态走着,慢慢接近炊烟袅袅的村庄。在某些稍有凸凹的地段,陶潜就伸手搀渔婆一把。

  “当然,为水水也吵过架,”渔婆这才给予陶潜答复,“怎么说呢?老头子有点宠孩子,任她撒野,我却希望管束得紧一些,女孩子管紧点没坏处。哎哟哟,你看见过的,水水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可疯了,成日家野地里乱跑,后来竟养成了习惯一直保留下来。每当黄昏,我就站在村口喊‘水水,回来吃饭啦--’整个桃花源都回荡着这呼唤声。水水像一匹小马驹从什么地方跑了回来,头发蓬乱,小脸黑黑的,手上沾满泥巴(有时候又是掐的一大把花),真像个野孩子。有时候她耷拉着脑袋一步一迟地回家来,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吭气,老头子也哄不笑她。在我们再三追问下,水水她哇地一下哭了,小手背抹着眼问我们说‘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原来她跟小伙伴在一块玩,别人也这样问她,水水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从妈妈胳肢窝下生出来的!’小伙伴就起哄说‘你不是渔婆妈妈生的,你是捡来的,从外边水面上漂来的。’水水一哭我们老俩口赶忙轮番哄她,直到她重新笑起来。但我跟老头子都明白,我们不可能瞒她一辈子,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在桃花源,水水的来历是众所周知的。”

  许多天来,水水的死成了桃花源最为热门的话题。这样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忽然间就消失了,人们想起来不免心酸,长嘘短叹,有的人说着叹着就掉下泪来。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老年人想起了他们在村头晒太阳时水水给他们端茶送水、殷情问候的情景;姑娘们记起了跟水水一同在桑园采撷桑叶、欢声笑语回荡在枝叶间的劳动场面;年轻的小伙子们则回忆起看到水水在桃花源平旷的土地上袅袅而行的样子,她含首徐行的姿态似乎包含着无限内容,若有所思又像是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水水的存在对桃花源所有小伙子的青春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考验,为此他们在暗中较上了劲,百倍卖力地耕田或捕鱼(尤其在水水出现的时候),都想把对方比下去,而要把自己的光辉形象占据水水整个眼眸。尽管如此,桃花源从未发生过男青年为争夺水水打架斗殴的恶性事件。桃花源不愧为桃花源,是淡泊宁静、欢乐祥和的世外乐土。打架斗殴的事情没有过,却发生了水水莫名其妙死去的案件,这在桃花源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你去问一问那些白头发、掉了牙的老人,在桃花源打记事起,他们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吗?如同这片土地上的草木一般,桃花源人从来都是自然地生,自然地死,诸如谋财害命之类的事跟桃花源根本沾不上边。然而现在,水水不明不白地走了,一石激起千层浪,桃花源一向平静怡和的空气被搅动起来,添进了几丝骚动和不安。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呢?人们议论着,口口声声要尽快揪出凶手,并且骂制造案件的人是桃花源的败类,他(她)不仅扼杀了一个美丽的生命,而且严重破坏了桃花源数百年来的淳朴世风。这样议论的时候,人们一边又把目光投向了负责破案的专职人员也就是著名的诗人陶潜同志。让人们稍感安慰的是,陶潜确实没有辜负桃花源的重托,人们注意到他工作起来简直到了废寝忘食如痴如狂的地步。人们暗暗猜测,如果陶潜生活在千年后搞活经济、改革开放的时代,他这工作狂一定能成为著名的企业家或商人,必要时候还会给一些社会慈善机构捐款(这也是桃花源人作风的一种体现)。可大家知道,偏偏陶潜是不爱钱财、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他只是爱一味地写诗,现在水水出了事,他连诗都不写了。于是,人们看到,天他抑扬顿挫的吟哦被凝神沉思及明察暗访代替了,有人亲眼看到过陶潜走路时只顾思考而一头撞在了家门口的柳树上。夜晚,陶潜家的蜡烛是全村熄得最晚的,甚至通宵亮着直到黎明的天光取代了微弱的烛光。有几回偶尔夜渔的老头从河边回来,望见陶潜家烛火犹亮,有似沉沉夜空中一颗孤独的星,陶潜的剪影映在窗纸上,静止或摇曳,他伏案书写和背着手在屋里踱步的情形历历在目,令夜渔人感动不已,暗暗挑动起了大拇指。水水若是九泉有知,亦会于心不忍,她定会在陶潜面前深施一礼,含泪说:“小女子求求先生了,请您不要为我如此操劳,我死则死矣,不愿看到先生又添许多白发,望先生珍重。”

  事实上水水还没有下葬,水水的下葬是按照桃花源古制,在她死后若干天时进行的。陶潜知道,直到水水下葬的那一天,桃花源的众说纷纭也还没停止,它们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到他心头,桃花源全体村民的石头都一起压到他身上了,陶潜感到自己心脏被压成了扁扁一片,接着被碾成了齑粉。在水水的葬礼上,当盛殓着水水遗体的灵柩往土坑里放的时刻,送葬人群的悲声陡然汹涌,撼动桃花源春日的天空,几只乌鸦被惊得扑啦啦四处乱飞。陶潜也成了一只乌鸦,他吃惊地看到几乎所有的桃花源人都来参加了水水的葬礼,男女老幼黑压压一地。白发人送黑发人,盲渔翁和渔婆悲恸欲绝,使人们的泪水和怀念雪上加霜。就这样啊,水水就这样走了,带着一些无人知晓的秘密,,像一朵过早凋零的绚烂春花,陶潜想,过不了多久她会像落叶一样腐朽在土里,静静地,化为山阿和泥土的一部分。水水啊,你从水上来,你归于尘土,愿你的灵魂早日安息……一连串思绪藤蔓般缠绕爬上心头,陶潜最后望一眼灵柩,默默地对水水发誓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这时候陶潜敏锐地注意到人群中有些小小的异常──有一个泪流满面的青年男子,想要拨开人群不顾一切地扑向水水的灵柩,仿佛要与水水一同到地下长眠。男青年的意图和尚未全部展开的动作被他身旁的一个年轻女子察觉,她同样不顾一切拼命地攥住了男子的手臂和衣服,不让他冲上前去。

  正如同没有听到熟悉的吟诗的声音有些日子了,桃花源人也好久没看到陶潜到田间参加耕作了。所以当这一天陶潜荷锄的身影忽然重新出现在田野上时,人们眼里不由得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就像是看到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从未参加过体力劳动的人初次到来一样。实际上陶潜一直是亲自务农的,他一头是耕作,一头是写诗,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若论真格的陶潜是桃花源把物质精神统一论理解得最透彻的人,只不过他的物质精神统一论因为调查水水之死的事情而被暂时搁置了。望着陶潜愈行愈近的身影,有农夫想起了死去的水水,心底对陶潜暗暗埋怨一句:不务正业。陶潜似乎对人们的表情没怎么注意,他平和地跟大家打着招呼,径直在地里劳作起来。他的到来引起了一个名叫武陵的小伙子的不安,他差点将锄头锄到了自己脚上。

  接近中午,农夫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三五成群围坐在地头,各自或彼此交换喝着从家里带来的自酿的酒浆,也有荷锄或空手离开田野返回村里的,他们的身影在陶潜眼中越来越远。当陶潜提着自己装酒的葫芦向武陵所在的圈子靠近,坐在地上的武陵怔住了,两个人的目光久久交接,几乎要碰撞出一些猛烈的火花来。随后,不等陶潜走近,武陵起身迎上,跟他离开了人堆,拣了一处安静的田埂席地相对坐下,彼此都能看清颊上的汗滴,呼吸声清晰可闻。陶潜把酒壶递向对方,武陵没有马上接,“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你在怀疑我,”他说完看了看对方,这才拿过葫芦仰脖灌一口。“不是怀疑是了解情况,”陶潜平静地说,“那天水水下葬的时候,我看见你想朝墓穴扑过去……你的心情我理解。”话音引起武陵一阵轻颤,致使葫芦歪斜,一些酒倾出来,沾湿了他的衣襟,有如悲伤难抑的泪水。陶潜趁机继续说:“据村里一些人反映,听说以前你跟水水处得挺好?”处在他俩中间的酒葫芦,沉默地守望着两人的一段沉默,然后听见武陵说:“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你迟早会知道。在遇到我现在这个女友之前,我跟水水一直是……一直是一对恋人。”

  其实这是个公开的秘密。在整个桃花源渴望得到水水的年轻人不止一个,大家白天劳动,晚上做梦,梦见一位仙女从桃花源上空的彩云间缓缓飘降,这仙女的模样长得跟水水一样。小伙子们醒来回想起梦境,一个个又甜又酸的,就把捕到的鱼个头最大的拿去送水水,背着老父母提了鸡埘中最好的鸡去给水水,还有人加倍采樵,把砍好的柴趁着夜色挑了去堆在水水家门口。当然,那时候我也干过这样的事情。后来,后来我就跟水水好上了,我俩成了桃花源令人羡墓的一对。好多小伙子红着眼说我有福气,另一些在路上见了我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再后来都没了,都把我跟水水在一起看得习惯了。我跟水水之间,留下了多少值得回忆的,而这些也只能埋在心底,不能让我现在的女友知晓。夏天我跟她一块去粘知了;冬天是去看第一场雪,两个人比一比踏在雪地上的脚印;秋天枫叶红了的时候,我们荡舟溯流而上,我撑船,水水坐在船头唱着歌,真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春天……就是现在这种时节……水水啊──……你问为什么我们后来分手了?因为……因为我觉得跟她相处太累,真的太累。不是身体上的那种累,是心里累。随着接触的深入,我越来越发现水水是一个脾气古怪有点难以捉摸的人。有时候她会一个人坐在河边,呆呆地望着河水出神。河水被夕阳染红了,像血一样。不是望渔翁老父归来,也不是盼渔婆老母的召唤,她就那么坐着看着,跟木头一般。我找过去悄悄从后面蒙上她的眼睛,她也一点不笑。我看她情绪低落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她不该是这个样啊!她高兴起来的时候是一只快乐的小鸟。可是有些时候,她对我淡淡的,一个人不知跑哪里去了,我找遍村里村外连个影子都见不着。找着的也就那么有限的几次:她在桃花源村外僻处的墓地中徘徊,月光下她恍若出自墓里的鬼魂;或者从河边竹林钻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河里上来。想想看,跟这么个怪女子在一起,我心里是什么滋味。水水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可她始终不肯告诉我,这样挨下来让我心里累得很。事到如今,我真对不起她呀……

  陶潜打断了武陵的叙述,“我想坦率地向你提出一个问题。在水水死后,我请村里的老婆婆对她全身做过仔细的检查,结果告诉我水水已不是黄花闺女。这一点你知道不知道?”陶潜看到,在他颇具威严的逼视下,坐在对面的小伙子武陵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像是要把一粒种子埋进土里了。同时,他的双手紧紧抓住那个酒葫芦,与其说是想借酒解乏,还不如说是握住了一面抵挡警察目光之箭的盾牌。“我、我、我知道,”武陵忽然变得结结巴巴起来。看着他这副样子,陶潜觉得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对方说下去,就像是已经上了树的孩童掏鸟窝一样,连窝里的最后一个鸟蛋也不放过。可是武陵在结巴完以后没再继续说什么,他沉默了一段时间,像是在寻找一种确切的表达方式。“在这一点上我对不起水水,她的死我是有一定责任的,”陶潜听他说,“不过不是推卸责任,我想声明的是,我和水水是有过那种关系,但不是我一时冲动,而是水水她自己先主动提出的。这一点也许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还有,我们两人的分手说到底也是水水她一手造成的,是她首先疏远了我,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真是没有谁会信你的鬼话,”也不知道武陵说完没说完,这时候陶潜从地上霍地站起,指着缩作一团的武陵激愤地说:“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你玩弄了水水的感情,又把她给抛弃了,最终导致了水水的死,或者说就是你直接谋害了水水……在某个夜晚,水外出在河边上被你看到了,你从后面悄悄摸过去,把她推到了河里直至溺水身亡。这是你蓄谋已久的了,因为你害怕玩弄水水的事情暴露你就会身败名裂。你是杀害水水的真正凶手,我要逮捕你。”

  霍地一下,武陵也站起来,涨红着脸加高声音说:“真不愧是诗人,有那么丰富的想像力!告诉你,你要逮捕我可以,拿出确凿的证据来!”“水水的死本身就是有力的证据,”陶潜针尖对麦芒,“走着瞧,我会让你看到铁证如山的。”说完他用冷峻的目光硬硬地刺了武陵一下,拂袖而去。刚才只顾争辩了,这时候两个人才注意到,田野间其他的农夫对他俩的举动,一直在作着认真的观望,都忘记了继续耕田或回家。

  一群人携酒从桃花源的春天深处走来,飘溢的酒香、他们喧闹的笑语与犬吠声、啁啾的鸟鸣声互相呼应,预先叩响了诗人陶潜屋宅的柴扉,使得门前的五棵柳树枝条在晚风中袅娜飘拂起来,像是迎接客人的到来。当紧闭的柴扉吱呀一声打开时,人们看到门后陶潜的神情跟黄昏本身一样,强打的笑颜如同夕阳一般惨淡无力,一种冥思苦想的痕迹以皱纹加深的形式镌刻在额上。谅解与崇敬的心情在陶潜的这帮朋友中油然而生,他们知道近来陶潜实在太辛苦了,所以黄昏携酒造访,一方面是想打听案子的进展情况,一方面也有慰劳陶潜的意思。“五柳先生,一向可好?”朋友们寒暄作礼,一股脑涌进陶潜的院落。

  在桃花源,陶潜饮酒是出了名的。桃花源人常说“五柳先生三件宝,”指的就是种田、喝酒、写诗。陶潜本人也认为三者是矛盾统一体,既有不同点又有相同点,密不可分相辅相成,尤其是后二者。好些精彩绝伦的诗句往往在陶潜醉中或酒后翩翩忽至,一挥而就,连他本人也又吃惊又叹服,宛如神来之笔。桃花源人则从字里行间,恍惚闻见醇醇的酒香,久久飘溢不绝。“我手中有耒,口中有酒,心中有诗,”这朴素的话语一经陶潜说出,立即成了桃花源的经典格言,人们把它奉为普遍的生活准则,但一个个又自叹弗如:第一点和第二点一般来说问题不大,而第三点“心中有诗”的境界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有的人孜孜追求一辈子,到死唇间也不能吐出一句像样的诗句,带着遗憾撒手永远地离开了桃花源。后来唐代的大诗人李白斗酒诗百篇,说到底是受了陶潜的影响。自从发生了水水事件以来,陶潜明显减少了饮酒的次数,别人问他,他就解释说,这样有助于保持头脑清晰,以尽快了结此事,告慰水水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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