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书红”,意思是元旦要写点吉利话,一年好运。所以,这篇文章我放到今天才写。我比较迷信,而这篇文章想回忆一个死人--据说他现在在天堂,没有互联网的天堂。他是朱海军。
最适合拿来和朱海军比较的是王小波。两人都瘁死于风华正茂之时,但是,与王小波身后留下的若干本文集和荣耀相比,朱海军之死,实在太轻--除了妻儿长久的悲伤,网友短暂的哀思,只剩下博库公司友情编辑的一本电子书《猛兽性》。这样的死亡,因其平凡,才真正是悲剧。
而最适合用来评论朱海军的一句话,也恰恰是王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数》一文中说的“除了明辨是非,其他什么也不会”。这句话用在这里,不是说朱海军一无所长,实际上是想探讨一种“业余思想家”现象--我以为,这就是朱海军悲剧的根源。
几年前曾看过一则电视新闻,讲成都郊区的一个农民突然迷上了自己造飞机。做这则新闻的记者,预先就定好了“爱科学”这个调调,所以对着这位中学文化程度的农民,以及他的那堆杂碎--嗯,他们把它叫“飞机”,颇多溢美之词。不过我从镜头细微之处,看到的却是那位农民家徒四壁的窘困生活。然后我就想,记者先生做完报道,就拍屁股走人,而这位被“爱科学”的崇高所架起来的农民,还要依然执着--偏执地过着这窘困的物质生活。这就是“业余科学家”的悲剧--你以为随便焊几块板子就是飞机啊?偏执了半天,不光飞机没有,连面包也飞了。朱海军与这个造飞机的农民类似,只是偏执与人文科学方面,所以可以说是“业余思想家”。
“业余”和“专业”之分,不是从职业上看的,而是对“科学精神”的体认。我以为,无论自然科学还是人文科学,其精神是一致的,概括而言,就是“怀疑”二字。比如上面说的农民吧,他的“业余”就在于对自己造飞机这件事情毫不怀疑,搞得自己一贫如洗还那么坚信能飞上天;而朱海军吧,他的“业余”就在于从来不“怀疑”自己的那些人文观点是不是很荒谬。比如,他在多年前的一次性交过程中,灵机一动提出的论点:“面对面性交是人直立行走的原因”--这个理论和牛顿定理一样伟大,至少它们都产生于同样一个伟大的偶然事件。不过,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其中至少有两点可疑之处:一,猿猴在进化的过程中,有什么证据证明多数是“面对面性交”?二,如果“面对面性交”真是人直立行走的原因,那么经过这么多年的进化,随着人越来越擅长直立行走,用进废退,“面对面性交”也应该因人之生理特点,而成为性交之绝对主导体位。但是事实上,有过性生活的人都知道性交的体位选择,纯粹是一个临场动机而已。
“业余”无罪,但是成了“家”,就是悲剧。所谓偏执成“家”,朱海军自己对此有最好的注解“能让我高高兴兴离开电脑,离开因特网三个小时以上的,只有做爱这一件事情”。现在想来,朱海军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比较自豪与自己在互联网上的“强势生存”。但实际上,这样的“生存”,其实是耽于精神享受,和好色之徒对美色的追逐一样,是人之弱点。因为,这样的快感,回避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什么是你的真实生活?!
什么是我们的真实生活?
在这个新世纪伊始,我写这篇反思朱海军先生的文章,其所有意义,也就是这么一句话:
真实的生活,是幸福的本源。
欢迎访问新浪文化文学专区,赏读更多精彩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