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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所“面朝大海”的房子


          作者:麦田
http://edu.sina.com.cn 2001年01月18日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说这句话的人叫海子,他是人,他住在天堂,在那里他有一所“面朝大海”的房子;我偶尔也写点诗,但住在北京,也有一所房子--推开纱窗,窗外是垃圾场。

  其实说来,就这也不是自己的房子,而是我租的。一提到租房,我就想起关于“白居易”的故事。据说当初他不叫这个名字,后来到京城长安打工,有同乡好言相劝:京城居不易。白老师听了,哈哈一笑,索性把名字改成“居易”。白居易也是诗人,和海子一样,所以,每次辛苦租房之余,我就想:嗯,下辈子做个诗人吧--诗人都是属蜗牛的,他们天生就会有房子。

  不过这辈子,看来我还要继续为租房忙忙碌碌、浇尽脑汁。这样算计着,把每一次租房都用心演绎成一场轰轰烈烈的“亲密接触”--对方是房主。当然,更恰当的比喻应该是我和房主“两个人的战争”。这里没有房屋中介公司什么事情,虽然这些公司在北京多如牛毛,但我看他们都一个样子--都象“媒婆”,我不相信任何拉媒保纤,无论是租房,还是婚姻。我相信自己到报纸上,打一个小小的广告,再把手机充足电,静静等待房主的召唤。然后风尘仆仆地骑车穿越大半个北京城,穿着朴素,神情羞涩,对他/她说:你好,对,就是我想租您的房子,我大学毕业,在大公司工作,您老就放心吧。--在这里,老实是我唯一的武器。

  这么多年来,我就这样在北京见过几十位房主,不过,只有两个女人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第一位是个老太太,她是上海人,但年轻的时候就定居北京,现在孩子出国了,所以空出一套两居室出租。她有着北京人的能说会道,有着上海人的精明算计。遇见这样的主,我伪装的老实简直不堪一击。所以,我们对话就直奔主题--钱。(这里有个秘技,在一般的情况下,我见到房主后,总是先和他们谈生活,谈社会,或者看对方是老太太,就和她们谈我的专业--计算机软件开发)。上海老太太一个劲地给我下套,还不断用标准的北京方言封杀我用蹩脚普通话的反驳。这样的谈判,让我痛苦死了,但是那次我又实在觉得房子的位置条件都不错。所以,忍了很久,终于全盘接受苛刻条件,那心情估计和李鸿章签定什么条约一样。但就这样,上海老太太还不罢休,还完全不理我一颗屈辱流泪的心,又得巴得巴前房客的一大劣迹。她的用意,原是要给我一个前车之鉴。但我听了那个苦孩子的故事后,毅然单方面撕毁条约,摔门就走,把老太太气得在屋里骂娘。其实所谓劣迹是这样的,在前房客两年租期到期的当天,他就如约搬走,只是在搬完东西后,他顺带在房子里洗了个澡——“这得多少水费啊,我都不跟他算了”,上海老太太满腹委屈地向我唠叨自己的厚道,全然忘记了这两年,那个可怜人把数万元现金交给她。

  当然不是所有房主都这么苛刻吝啬,其实还有很多房主,也就是北京普通人家,自各的住房也不宽裕,但比较缺钱,所以全家委屈一下,腾出一间半间的出租,叫“伙单”。曾经有段时间,我就找这样的房子住,遇见了另一位给我深刻印象的房主。当时在电话中,那房子吸引我的地方就是租金异常便宜,于是我兴冲冲地跑过去。房主是四十多岁的一个女人,面容愁苦,我一见面就猜测她是下岗工人。后来一攀谈,果然如此。然后,她领我去看准备用来出租的房间。我一看,哭笑不得。那房间其实是老式房子的饭厅,在整个屋子的最深处,也就5个平米左右,他们给安了一个门,就这样拿出来出租。而且特别滑稽的是,屋子刚刚好能放下一张床,所以我如果租这个“伙单”,那么我每天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鞋子脱在门外,然后上床。你说一个大老爷们,每天七、八点就上床折腾,这好象有点搞笑吧。我拒绝了她,尽管她后来一个劲地把原来已经低廉的租金不断降低。

  她送我出门的时候,面容更加愁苦。一瞬间,我能读懂这愁苦的潜台词:一个陌生人,在5分钟内,穿越了她的家庭,然后拒绝这样的生活。她呢?她能拒绝这样的生活吗?

  租房的经历就这样散漫地过去,和我的青春一起散漫过去。在今年,我要买所房子,结束这种“飘”的生活。所以新年第一天,作为励志象征,我把海子的诗又朗诵了一遍:

  “从明天起, 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 劈柴, 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这样高声朗诵一遍后,顿觉天地宽广,人生美好。不过,女友突然在旁边冷冷地提醒了我一句:海?你不会是说“中南海”吧?

  就又想做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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