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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五)


          作者:南琛
http://edu.sina.com.cn 2000年11月28日

  李富贵回到敬事房,刘公公还在,没出去。李富贵觉得希奇,他忙忙地给传了话儿,想着这就可以走了,刘公公说:“小李子,你急吼吼的这是要去干嘛?”

  李富贵说:“回公公,小的去扫地。”

  “扫完地呢?”

  “扫完地要没别的事儿,我去和长春全德他们说会子话。”

  “说会子话?嘛话用得着天天去说?是不是赌会子钱?”

  李富贵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冒。

  “小李子,你别以为嘛事都可以瞒着我,就你那点心眼儿,撅撅屁眼儿就知道你要拉嘛屎。”

  “回公公,我,我……”李富贵头上渗出了汗珠儿。

  “别怕,今儿我不打你,也不骂你,只有一样,你老老实实在这呆着,那儿也不许去。醇亲王来敬事房了,来干嘛?来抓你们。知道为嘛抓你们?”

  “……”李富贵不敢说话。

  “为嘛抓你们?说!”

  “我们玩鹘子。”李富贵低低的声音说。

  刘公公哼了一声,说:“玩鹘子?你倒说得轻巧,那叫赌钱,你们一窝子在那赌,就叫聚众,照以前内务府定的规矩,宫里的人初次犯赌,枷号三个月,重责四十板子,发到东陵西陵当差一年,再犯就处斩监侯,你们这是聚众赌钱,那还得罪加一等。小李子,你说说,你这是第几回去赌了?”

  “回公公,我,我连着去了二十来天了。”

  “你自个儿说说你该问个嘛罪?”

  李富贵的心突突地跳,嗓子眼儿直发痒,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响,说:“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公公饶了小的这一遭。”转眼额头上就磕破了一层皮。

  刘公公叹了口气,说:“小子,知道怕了,知道求饶了,早干嘛去了?这宫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没吃三天素,就想上西天,想在宫里玩花活儿,还得再等个十年八年的。你先起来。”

  李富贵爬起来。

  “小李子,今儿没逮着你,那是你的运气,往后你有没这运气可就说不准了。”

  李富贵擦了擦汗,心里还没踏实,现行是没抓到,可别人这要一供出来,还是脱不了系,他偷看了一眼刘公公,小心地说:“公公,别人不会供出我来吧?”

  刘公公半闭着眼睛,停了好一会儿没说话,李富贵这心又提到嗓子眼儿了。

  “小李子,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回公公,小的是真不懂。”

  刘公公睁眼看了他一眼,说:“早是没抓到你,不然你这小命可悬乎。”

  李富贵真吓了一跳。

  “放心吧你,没人会供出你来,自个的事自个扛,被逮着了那叫走了霉运,你逃脱了那叫福份,这也是宫里的规矩,是规矩就不能乱,甭管这规矩是内务府定的还是大伙儿想出的,乱了内务府的规矩,该打板子该砍头有内务府的人管着,乱了大伙的规矩,该怎么处置有大伙盯着,你记住了,往后甭管出嘛事,你得照规矩办。小李子,你在宫里混了一年多,嘛事不懂,照这样下去,别说别的,你的吃饭家伙牢不牢实就悬。”

  规矩,这一辈子就得守着规矩,盼着福份,姥姥的。

  “唉,这往年的规矩现如今也不顶用了,”刘公公喃喃地说:“甭管怎么说,这一顿打是免不了的,小李子,明儿你也开开眼。行了,别在这儿傻站着,该干嘛干嘛去。”

  “扎!”李富贵应了,心里直打鼓,姥姥的,这眼还是别开吧,最好这规矩从今儿起给废了。

  第二天天一擦亮,李富贵他们就站到了敬事房前的那片空地上。地上趴着三个人,是长春,满仓和连贵,敬事房监督领侍王公公宣读了内务府的条例,然后喝一声:“打!”

  过来七个人,都是别处的,不认识。先按住了长春,五个人一块按,一人按头,两人按手,两人按脚,按好了把裤子往下一拉,露出肥肥白白的屁股蛋儿,管打的人举起了五尺长五分宽的青毛竹板,狠狠地往下一拍,“啪”,这声音飘忽飘忽的传开来,那叫一个脆,一边数数的尖声喊:“一。”

  这一板子下去长春屁股上的那两片肥肉就渗出了血丝儿,这四十板子下来,还不成饺子馅儿了?李富贵觉得一股子冷气直往上冒,腿也开始哆嗦,数数的慢条丝理地数着,管打的人只顾狠命下板子,长春也不能闲着,嘴里高喊着:“饶了奴才吧,奴才下次不敢了。”这也是规矩,得一直喊到板子打完。

  二十板子打完,长春的屁股已经成了血糊糊的一摊子烂肉,往后板子再下去,就跟家里做肉丸子拍馅儿时一个样,啪啪的脆响成了噗噗的闷声,血沫子带着肉丝儿一个劲往外飞,长春的喊声也越来越低,就剩吊着一口气儿在那干嚎了,终于数数的说出了“四十。”最后一板子下去,长春也没声了。

  李富贵大腿根有一股子热水往下流,他尿了。

  打完了长春,又打满仓和连贵,足足打了有一个时辰,李富贵憋了一个时辰的气也出完了,他怎么觉得少打了一人似的,四处一张,全德没事儿人一样站在一边看着,这小子有福,躲过了这遭儿,怎么挨打的人不是他呢?李富贵愤愤地想,后脑勺上被全德打了暴栗的地方有些隐隐作痛。

  这顿打让敬事房清静了三个月,别说李富贵没敢往外跑,刘公公也没怎么出门儿。这三个月李富贵就一人呆着,全德长春他们一面也没见到,李富贵倒是想去看看长春他几个,怎么着说这顿板子原本也有他的份,长春他们自个儿扛了,虽说是规矩,李富贵心里还是存了点感激之情,再说了,内务府也有隐瞒不报罪加一等的规矩,要说都按规矩办,李富贵的屁股也成饺子馅儿了,大伙儿凑的规矩就能盖过内务府的条例?那是铁板上砸钉的大清律!长春他们没给捅出来,这是守着规矩,可也叫义气,别说去床前看看,就是拿出几个月的奉禄买药熬好了端去也是份内的事儿。可刘公公看得紧,整三个月李富贵楞没找着一个闲暇功夫往长春他们屋子走一遭。

  立秋那天,敬事房热闹了,大总管小德张来了,来给大伙儿打赏钱,刘公公说:“小李子,你也去瞅瞅,见天窝在屋子里你嘛世面也见不到,往后别说你在宫里呆了一辈子连个管事人的面也没见过。”

  小德张就在敬事房大门口搬把椅子坐着,旁边放着一个竹篾子编的小筐,里面是白晃晃的现大洋。小德张往那一坐,抓一把大洋,漫天儿一撒,就跟下了阵银雨似的,哗哗落了满地儿。李富贵他们看着,这就叫打赏钱?该不是让咱去捡吧?

  小德张撒了两把,见没动静,就笑着说:“小猴崽子们,这是赏你们的,大伙儿捡啊,谁捡到算谁的,你们他妈的都给我捡啊。”

  大伙儿还在犹豫,李富贵更没敢动,有这事儿?这天上还真掉馅饼了?李富贵看着满地百花花的大洋,咽了口口水,没敢挪窝。

  小德张又笑又骂,说:“真他妈没出息,上不得台盘,你们他妈的倒是捡啊。”

  人丛里窜出一条影子,一边满地爬着捡大洋,一边说着:“谢公公赏,谢公公赏。”李富贵定睛一看,是全德,姥姥的,李富贵牙痒痒的。

  一有人带头儿就好办了,这要是坏事儿,打板子也是打这带头的,这要是好事儿,大伙就跟着沾光吧。大伙儿轰的一声,全窜出去了,拼命扑向满地儿的大洋,嘴里乱轰轰地喊着:“谢公公赏,谢公公赏。”小德张满意了,他笑着又撒了两把,最后拿起小筐,连筐向天上抛去,那筐带着一阵银雨,不偏不斜正好砸在李富贵头上,李富贵痛得一呲牙,姥姥,什么完意儿这么重。

  重,当然重,里面不是还有十几枚大洋吗。

  李富贵摸着头还没回过神来,一只手伸过来,呼地拎走了小筐,李富贵顾不上看是谁,一伸腿,正好勾在那人的脚腕儿上,扑通摔了个狗啃泥,李富贵扑上去把小筐抱在怀里,那人一抬头,熟人,是全德。

  “你他妈抢我的?”

  “你他妈才抢我的。”李富贵紧紧地抱着小筐。

  “你他妈还我。”

  “你他妈一边去。”

  “我日你姥姥。”全德骂着扑上来,两手伸进李富贵怀里,抓住了小筐,使劲往外夺,李富贵没客气,伸出手狠狠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你他妈敢打我?”

  “我他妈就打你。”李富贵抱着小筐,你是陈人怎么样?这儿还有我半年多的奉禄呢,为这事儿就算屁股被拍成饺子馅也值,姥姥。李富贵这一巴掌打得那叫一个狠,手都打得生疼。

  旁的人见打上了就围过来,有人说:“抢啊,谁抢到算谁的。”大伙儿一窝子拥上来,把李富贵掀翻在地上,李富贵死死抱着小筐,直着脖子喊:“这是我的,这是公公赏我的。”没人听,一转眼工夫李富贵的衣服破了,裤子掉了,就剩手里抓着那筐,几只手一起伸进筐里,大洋也没了。小德张见这边打上了,就说:“谁呀?这是谁在那捣乱呀?”

  旁边站着的人走过来,没头没脑地照着那些撅在外面的屁股就是几脚,一边说:“谁在捣乱,谁他妈在捣乱。”

  众人轰的一声散开去,就剩李富贵一人躺在那儿,身上的衣服被撕成一缕一缕的,裤子被扒到漆盖头,手上的筐里空空的,一个子儿也没见,半年的奉禄没捞着,他四下望望,脑袋一晕,姥姥的,这下几十板子是免不了了,这不是要白挨吗这不是。

  小德张笑眯眯地看着他,说:“这是那个园子里的畜牲这是?”

  李富贵一激灵,把筐一丢,爬起来,提着裤子跑到小德张跟前跪下,说:“奴才李富贵,现在敬事房使用伺候刘公公掌案,给公公请安。”

  “今儿我派赏钱,你捣什么乱你?”

  “奴才不敢,借奴才一万个胆儿也不敢在公公面前捣乱。”

  “那你瞎嚷嚷什么?”

  “奴才不敢,奴才该死。”李富贵砰砰磕着头,背上飕飕的直冒冷汗。

  “你抬起头来说话。”

  李富贵微微抬起头,没敢看那张死鱼肚一样的脸。

  “看着你年纪也不小了,你懂规矩不懂?来宫里几年啦?”

  “回公公,奴才是前年末补缺进的宫。”

  “原来是个没调理过的,难怪在那哭天喊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不懂规矩就该罚,今儿我要是这么放了你,一怕别人不服,二怕你日后没记性,我也不打你,也不骂你,你自己说个法儿,该怎么着自个儿看着办。”

  李富贵听了这话一楞神儿,自个儿看着办?他偷眼看小德张,他笑眯眯地看着他。

  “奴才,奴才不知道规矩,奴才该死。”

  “蠢材,我让你自个儿说个法儿。”

  李富贵心儿一横,姥姥的,今儿该着倒霉,自个儿想法子?什么法子?打板子?窝心脚?耳刮子?对,耳刮子,自个儿打自个儿,不就是打耳刮子吗?

  李富贵磕了个头,说:“谢公公。奴才能得公公照应着,那是奴才前世修来的福气,公公要打奴才,奴才是求之不得,只是奴才皮粗肉厚,若是打痛了公公的手,奴才就是豁出去这条狗命也赔不起,奴才这就打自己一百个耳刮子,公公尽管听着,要是有一个不响不合公公的意,那就不算,我重打一百个。”

  说完直起身子,抬起右手,使了十分的劲儿照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

  小德张乐了,说:“就这么着吧,我听着呢。你自己数着,别数错了。”

  一百个耳刮子,自个抽自个,那还得狠命抽,不带假的,还得个个见响儿。李富贵才知道,不光喝了毒药的死人会七窍流血,大活人也会,他现在不光七窍,是八窍,嗓子眼儿里还在往外冒血沫子呢。

  等他打完了,小德张站起来,笑着说:“行,小猴崽子够机灵,今儿没白来,这出戏好看。也不让你白挨打,赶明儿让人给你师傅说说,往后你就往后宫太后处行走吧。”

  “谢主子。”李富贵趴在地上,鼻涕眼泪血沫子涂了一地,这顿耳刮子没白挨,值,太值了,我日他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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