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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花或者花开


          作者:射覆
http://edu.sina.com.cn 2000年11月17日

  秋天,她在园子里艺菊。

  这个时候的菊还只是蓬蓬茸茸的花苞,可是她的指头搭在上头,刹那间窗这头的我有种花开了的恍惚。

  菊花在我印象里是一种很不错的花:它的花瓣细长,可以卷曲成任意揪心的形状,这正是我练“苦月”刀法所不能达到的境界。如果我的刀能够从任意一个角度转折并且劈出的话,那么今年“无双会”的第一把交椅就不值得如此牵肠挂肚了。

  至于菊花的消魂之瘦已经不记得了,现在我只记得和刀有关的东西,比如锋利、刁钻以及衍生出来的名声。

  我把身上的行囊紧了紧,特地摸摸背上的阔嘴刀鞘,抬脚走出。

  秋寒似刀,冻得微麻的指头碰上了更冷的门闩。

  “你一定要去?”

  我回转头,望着这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女人,记起了刚成婚的时候我甚至无法分清她和刀究竟谁更重要。

  她站在那儿没动的样子,就剩几根秀发没声息地在光洁的额头上驰骋。

  我的头没办法动,手却把门拉得“吱呀”一声,外面的风一下子被揪进来。

  “嗯。”

  “那这个你收着。”

  当我嗅到一股渐渐消弥的清香时,她早退了回去,没事人般又去抚那些花骨朵。我的手中多了袋东西,布袋颜色和她的衫子作一色的嫩黄。

  “这是给你最后一场对手准备的。”她的手依次拿捏着那些将来的化,象把生命一点点灌输到里头。我忙转过了眼睛。

  怕一不定心就会留恋这些有她生命一样美的花,我背上的刀也不答应。

  只一抬脚就和另一个世界牵扯在一起。我更不愿回去。

  “袋上有字,记得看看。”她的声音越过院墙涌到我耳边时,已经觉得很遥远了。我知道她出身于悬壶世家,几近活死人肉白骨,她的话自然有她的道理。可接下来的这句话我不太明白,差点忍不住回头去问她。

  “今后记得照顾自己。要回来看开花啊!”

  那时,我以为这个今后是我走了后到回来前的这段时间。

  到了无双镇后我随便找个店把自己投进去,空气中飞满了狂热、痴迷、新奇甚至还有痴呆的眼神,那些脑袋都长在握刀挎剑的躯干上。我的头脑也被逐渐沸腾起来的热血冲得有些发晕,于是对着顺风的过道长吸了口气,拍拍刀,还在,满怀平静地进了厢房。

  想着也许离心目中的那座顶峰越来越近,我根本睡不着,刀这个时候更让我心里没底,手继续游移,突然触到了她给我的那个布袋。

  昏黄的油灯下袋上绣着三个惊心动魄的红字--“三步绵”。刹那间屏住呼吸的我觉得四周寂寂无声,隐约听到了镇东头黄狗的长嗷。

  第二日,台上的人割稻子一样倒了一茬又一茬,我和陪了我二十多年的苦月刀法侥幸站到了最后一轮。

  我在台下用微颤的手指头移开茶盖,旁边已经有人开始讨好我,频繁给我添水。

  可是很快就喝不下去了,是我觉得干渴并不重要的是擂台上的另外一个人。他面孔阴鸷,可是刀法高强、心狠手辣,他的对手都在血光中挂彩退下。我死死盯着这个称得上是可怕的对手,拿出一块绵软的布缓缓拭着整个刀身,很多次。添水的人都早走开,望着台上。我从他们零碎的话头中明白了这个人叫黄雀。他的名字让人觉得好笑,可是看了他的刀法后就没人能笑得出了。

  最后一战的时候,我还是努力笑了笑,他眉头一皱,刀已经到了我胸口。

  双脚连点才避开这一招,他的刀已分波劈浪荡了过来,我出刀抡圆--“一夕如环”,两刀相触,嘭的一声,我的刀头飞了出去,当然飞出来的不只是刀头,我一笑,他反而一怔,停住势子。

  台下万籁俱静,没人想到一招间就高下立判。

  千百双惊怖的眼珠子中我挥着半截断刀冲了过去,“夕夕如决(王旁)”、“不辞冰雪”,他似乎有些迟疑连挡了两招,终于我的“唱罢秋坟”一招斩在他臂上,血象开了花一样四散飞溅,我看见他软倒时狠毒的目光,心里一颤,可是很快就被汹涌的欢呼声给淹没了。

  恍惚中我踏过千万人头,跨上一匹骏马,向家中急驰。

  推开门,满院子的菊花,开满了每一个角落。

  我没找到菊花边应该站着的那个人。

  小婢双眼红肿,递过一封信笺,举袖拭泪,“夫人在你走的第二天就暴病而逝了。”

  我看着那些不安分地在纸上抖个不停的字。

  “我既不能阻君,便得助君。惜乎半生行止无亏,终落笑柄。自觉愧存于世,故食三分量三步绵致死,勿念为重。记得看满院菊黄,见花如面。”

  小婢突然翻脸,拽住我连摇:“你害死的她,是你!”

  我突然醒过来,同事王正摇着我的胳膊。

  “怎么搞的,主任都来了,你还睡不醒?”

  “啊!怎么回事?”我揉揉眼睛,伸手间不慎把面前的可乐打翻在面前的一大摞文件上。

  “完了完了,你死定了。现在正是非常时期,你还睡觉。”同事王苦脸道,“主任刚来过,看见你还在睡觉,脸色不好,留下一沓资料在这,要你下班前完成。他一走我就叫你,你睡得什么一样。这下资料也打湿了,惨了你。”她指着冒着碳酸气泡的文件说。

  我终于完全醒转过来。中午黄亦确给我拿一了杯可乐,喝了之后觉得很惬意,看看才十二点半,打算打个小盹,没想到竟睡沉了过去,我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天!三点半了,我从来没“午睡”过这么久,忙拿起资料干起来。

  离下班还差一刻的时候,我摆摆发酸的胳膊,将整理完的资料拿到主任办公室去。

  经过黄亦确的办公桌时,他朝我点点头,“整理完了?”

  在这个高学历低年龄的公司里,我们两个年届四十又无文凭的人是个异数,有时就不免有惺惺相惜之感。

  “对了,中午谢谢你的可乐!”

  “那算得了什么。”他一笑,忽然,我觉得这抹笑容似曾相识。

  办公室中,主任把那沓资料翻了足有二十分钟,然后戴上眼镜,用手用力抚平被打湿后干得奇形怪状的地方。

  “老吴啊,最近你好象精力不济?是不是年纪来了,身体不太好?”

  我如坐针毡地陷在沙发里,感觉到主任从镜片上方斜过来的眼神,四十岁的老脸开始久违地发红。

  “年纪来了就该多休息休息,硬撑着对人对己都不好。我们公司劳动强度大,最近经营状况不佳,各个部门都在减员增效……”

  我终于忍不住,搓着双手道:“主任,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我还能不听么?”

  主任如释重负,将手中那份被可乐打湿的材料丢到一边,又从抽屉里拿了一份红头文件给我。

  “关于企业减员增效的通知”

  文件上的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是混乱的头脑中琢磨了好久才明白这些字组合在一起的意思。

  公司每个部门都要裁掉一个无学历年届四十的职员,这样的人这里只有我和黄亦确两人。

  文件末尾是公司老总的签字。我看着一路龙飞凤舞过去的那个名字,仿佛记起从没见过这位老总的面。我每天提前半个小时上班的时候,他的专车还没来;我加班的时候,他的专车已去接城市那头的老婆和孩子去了。

  我缓慢站起来,“主任,我明白了。明天我不会来上班了!”

  主任忙替我拉开门。他拍了一下我肩膀,眼睛望在地上,“你能理解最好。明天还是到财务去把这个月工资结一下。”

  走出那栋熟悉的大楼时起了秋风,可我还觉得热,脱了外套拿在手上,解开领带,风一阵阵地灌进我那还算年轻的颈项里。

  这个城市里多的是象我这样年届不惑的中年人,都在繁华或偏僻的街道上奔走,机关算不尽,逐渐老去的心里还做着年少峥嵘的梦。

  我在公用电话亭拨了个电话回家,第一句话就是:“老婆,我下岗了,或者叫失业了。”紊乱的脑子里无法分清这两个词的区别。

  电话那头停了半晌,突然妻语声轻快地说:“我种的菊花开了,快回来看啊!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卖菊花!”

  挂上电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慢慢热乎起来,脑子冷了下去。虽然知道她的花店一直在亏本,如果两个人都搭进去就亏得更厉害。

  可是菊花已经开起来了,我可以再去找机会。这个忙碌的城市里只要花还在开,心里头就还在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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