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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男版)


          作者:射覆
http://edu.sina.com.cn 2000年11月17日

  六十岁的人总去回忆六岁那年的一些片断多少是有点可笑的事。

  吴笛飞坐在院子里的老藤椅上时,仿佛又听见有人在耳旁为了这个唠叨。他四处看了看,老伴在几米外的厨房里忙乎,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放了他一马,何况老伴是自己二十五岁生命后的主角,二十五岁之前----比方说六岁的时候,她还没登场,绝对没法知晓。吴笛飞这时象一个孩童,隐瞒了件不那么光彩的事儿一样窃窃地笑了。院子里头栽过葡萄藤、丝瓜架子和爬山虎,都因着岁月的变故而消隐了,现在活在那个位置的是一棵石榴,有了七八个年头的样子。

  人都会老,吴笛飞年轻的时候就明白过这个道理。可是,和生命轮回的规律一样,他在老去的过程中逐渐发现原有结论的可疑,对这个概念的理解又回到不太明白的起点上去了,在他真正老了之后。这么说吧,他试着总结了一句:概念只需要接受,而理解非得待到身体力行。

  年轻的时候想到老与死,真追究到心里去还是怕的。可惜大多数思考仅存活于白天,明晃晃的日头下,老和死不过是将来的两种状态、轻飘飘地顶多在音节上勉强有点铿锵的两个词、没办法对年轻的他产生切肤之痛的两个概念,还真能往心里去么?

  后来,腿脚渐渐不好使了,和渐渐长到别人身上没什么两样;腰在阴雨天总不甘寂寞地疼;某一日的早晨或中午,发现太阳底下那个跟了自己一辈子的影子开始变弯,有佝偻的嫌疑。这时候就不要操心自己的头发、脸庞以及牙齿了,看看老伴吧,她就是你的镜子。

  可是,过去的这些都还算不上害怕,恐怖的是有一天吴笛飞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这个极为现实的问题比老啊死啊的那一套概念来得更直面。他已经不怎么看书和报了,眼睛不好了是一个,因为老了看不出什么新鲜东西来又是一个。爱情无非就是爱情,不谈爱情也是爱情;生活永远超不出生活,幸福生活只是抽到了上等的筹码;技巧再高明也罢了,抵不上他亲手侍弄出来的红薯秧子值得推敲;而嘈嘈杂杂的市井新闻,他听了半辈子,猎奇的神经早因年轻时的刺激过度早他一步而去,何况别人的悲欢离合,和自己总隔着一个人那么远的距离,要叫吴笛飞单向接受,这不公平。

  吴笛飞于是决定仔细回忆回忆,自己这半辈子的岁月随想。

  人老得最快的是脑子,虽然科学界有与此相悖的说法及证据,可吴笛飞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他的随想总从一个地方开始,到另一个地方结束,中间则是时断时续。有时觉得应该是印象很深的地方偏偏语焉不详,他老得几乎无法痛恨自己的记忆力了,只能一盘散沙地提馏出一个个片断。象拿竹篮子去提水,总还指望能留下一点有份量的什么。

  回忆总是从这个片断开始。

  五岁的他将五岁的李丹按在幼儿园的水泥地上,狠狠往她腰上送了几拳。李丹挣起来后,一脚反踹在他屁股蛋上,他实打实地摔了个嘴啃泥,然后爬起来瞪大了眼珠子望着她。而李丹明眸闪闪,一只眼就有他一双眼睛大。

  片断的起因和结果已经记不起来,吴笛飞只得庆幸还记得这个堪称最早的行为艺术的过程。事故的现场还有许多人,成长的过程中他们总不停地向吴笛飞提起这件趣事,后来就成了一个笑话。园子里还有个姓廖的阿姨,在他还小无甚力气记性却好的小学时光里,总爱轻揪他的耳朵:“你这小子,怎么连个姑娘都打不赢?”

  幼儿园大班时的片断特别多,李丹家住他家对门,房门对房门窗子隔窗子的那种,还共一个两家的厨房圈起来的界限不明的小院子。他和李丹总隔着窗子对话,都看不到对方的脸。六岁时的话语是混乱的泛滥的真挚的,不懂得修辞的技巧,总能直奔主题而去。可是太多,大部分现在都不记得。例外的是有一次外头下雨,两人被家长困在各自屋里,于是又扒在窗前,吴笛飞拿着一个装过金银花露的玻璃杯伸出窗外,仰天长叹:“水,水,给我点水!”模仿的是一部革命影片中的经典镜头。李丹在一墙之隔的窗子里咯咯笑着,因此他更使劲地把杯子往前伸,希望她能看到。最后杯子掉地上哗啦一声碎了,李丹还在由衷地笑着,最后他也忍不住。晚上终于没能逃过一场竹笋炒肉,因为他牺牲了物质匮乏年代里一件顶时髦的茶杯,那又成了他成年后父母常对他讲起的一个笑话儿。

  你知道,将许多片断连接到一起是件吃力不讨好的活,何况吴笛飞现在并不能总安稳地坐在藤椅上、阳光中。老伴总时不时地叫他过去帮一下忙,将这个挪挪位置,将那个翻出来晒晒。很不容易重新坐下来时,能记起的片断就更零碎了。和坐着的这把老藤椅一样,回忆已成了这个年代的稀罕物,时间又隔得远,只能挑些记得起来的说。

  六岁和六岁那年以前,他家和李丹家都住的那种红砖裸露的房子,外头没有抹水泥和碳酸钙,正好做孩童挥洒个性的舞台。很容易就从当老师的父母处搞到的粉笔,有黄的白的绿的。很快颜色就上了墙,一层一层的红砖上爬满了字,李丹好吴笛飞坏或者李丹坏吴笛飞好。这些字先是生在合手的位置,接着就象树一样上下生长,借助一些凳子后爬得满墙都花花绿绿,象是使尽了童年的颜色。这又是一个笑话。

  回忆就在六岁时中断了,六岁以后李丹全家搬去了省城,再以后,她的事和吴笛飞扯不上什么关系了,吴笛飞的有关笑话也暂告一个段落。

  他站起身,走到那棵石榴树前,轻轻推了一把。可惜不是结石榴的季节,不然一定能看到许多小东西在裂开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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