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垫底


          作者:射覆
http://edu.sina.com.cn 2000年11月23日

  秋风呼啦啦地吹紧吹,秋草自顾自地黄染黄。

  垫底从肃风碾过的枯草中长起身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眉目分明的小伙儿了。自从十年前去城里的酣梦象野蒲花一样散了后,他跟爹学起了木匠。

  木匠是个粗活,也是个细活。刨子啃哧啃哧地擦在栗材枞材上,刨花儿从上头盘旋着翻出别致的花样,亲热的时候皮就一层层褪了下来。墨斗盒搁在边上,顺手拿过将带钉的那头在材料上狠狠一扎,这头的摇把子一松,墨线哧溜溜地扯出来伏贴地附在光滑白净沁着汁液的木头上,一弹一放,墨痕就细致清楚地落在了上面。斧子在墙边温顺地靠住,忍不住隐隐放尽寒光。脚边立的是犬齿交错奇峰迭起的班锯,绷紧它的是另头插在绕了几个团转的麻线中的木匙。打从能下地起,垫底儿就在那条长马凳间绕来绕去,脚底下蓬松地踩软着刨花,刨花的间隙中是锉骨扬灰的木屑,运气好的时候垫底还能从中找到几个细木疙瘩--大部分的要用来引火--爹也会留下几个给他糊弄。

  娘死得早,姐去了城里了,爹越发认定了垫底是他后半生的依靠,几年的棍棒下垫底儿也成了一个小木匠,爹又怕未来的靠山累垮了,见他做不了几下忙不迭接过手去,他也就是这时拉下的好吃懒做的毛病,脑子还算机灵,只是被爹拘紧了,言语也木衲起来,多半时候是犟头犟脑的。爹看了他这个样子就有些叹气浮起到胸腔里--倒是象十年前的那块木头。

  垫底儿伸了个懒腰,将眼角的一坨眼屎重重地揉到一边去,下午的日头让他做了个成婚的美梦,梦里吹拉弹唱热闹得紧。梦醒后想起晌午爹要他打一张八仙桌,他支支吾吾说腰疼,爹顺手就扬起一根棒子,他顺脚就跑出了门,坐在这片草堆里犯困,后来就真困了。

  炊烟的味道掺合在细风中,垫底儿望见河边的一群鸭子纷纷挤上了岸,摇摇摆摆向村里行去,垫底就跟着鸭子走。鸭子看不到的时候,他也晃到了屋门前。他在门外偷瞅了一下爹,不象要打雷下雨的样子,就顺势耷拉着脑袋进了屋。爹却分外高兴,象是早忘了晌午的事。

  “垫底儿给你说个媳妇中不?”爹将烟斗在马凳上一磕,烟灰欣喜万状地迸落了出来。

  垫底抬头望爹,一张风干的老橘皮样的脸,皱巴巴的团挤在一起,笑得艰辛的模样,垫底儿上见惯了,心里倒有些高兴起来:“是哪一个?”

  “王家湾的刷子哩。嗯,我得趁早给你捉摸一套家具!”

  *****

  五千响的长鞭炸翻在堂屋门前,村里人也学些城里的规矩,将一些色泽鲜艳的小彩纸洒落在刚刚漆起的枞木家具上,或多或少的都沾染了些,象出了彩色的麻子。垫底就在氤氲的喜气里望着刷子,刷子红着脸用力地看着地上,地上仿佛有更正经的题目等着她去做,她正忙得目不转睛。爹负着手望着这个喜气洋洋的屋子,时时又落到那套新家具上,他的手上还有三个口子,胡乱用红布缠着。

  第二日刷子很早就起了床,将院子里外打扫了一遍,又生火做了饭,唤爹与垫底起来吃,爹乐呵呵地起来,垫底却扯了几下也不醒,还是爹一个鞋板起了作用。两个月后,每日起得最早的是爹,烟薰火燎中扯起嗓子来叫垫底儿俩口子吃饭。

  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垫底的手又伸向他熟悉的那个日见丰腴的身子,刷子啪的一下打落了他的手,“我昨日跟你说的事哩,你倒是放个屁呀?”

  垫底苦着脸:“咱俩一个屋子就够了,你让爹住厨屋,那个位子透风透雨的我怎么开得了口?”

  刷子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起来:“你开不了口我开,总得有个屋子让我堆嫁妆作耍,他住在厨屋里,每日烧火不是更便当?有么事开不了口的......”

  垫底一气闷,掉转了头重重躺下,刷子蹬了他一脚,将被子全扯过去,嘴里仍在高声嚷嚷。

  因为心里有事,垫底第二日早上难得地起了个早,出门。看见爹正在把床板向厨屋里搬,垫底一惊:“爹你这是做啥?”

  爹朝着他嘿嘿两声,“这夜里冷了,厨屋里暖和,我思忖着睡到那里去。你与你媳妇东西多,腾个屋子出来给你们活动也是好的。”垫底儿想说两句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后来连想说什么都忘了,只是记起了刷子踹的那一脚现在才疼起来,于是也去帮爹搬。

  *****

  过了半年爹就死了,这也没什么,人老了总要死的。鞋儿从县城里赶来奔丧,上棺的时候夹汤带水地骂了几句,刷子就冲了上去,两人撕缠在一起。这个时候垫底正在厨屋里整理爹的东西,他翻到了一个箱子,箱子中摆着他小时的摸光溜了的那些木疙瘩,一样一样,码得整整齐齐的,垫底就在那个光线昏暗、床单漆黑的床边坐了一下午。

  再过一年,刷子生了一个女儿叫线儿,后年又生了一个儿子叫停子。

  再过了五年,刷子跟一个外地的包工头跑了。爹去了家里的木匠摊子也垮了,垫底还是照样的懒。

  又过了半年,垫底忍不住跑去找刷子,求她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回来,刷子一边剔着牙一边冷笑道,除非垫底每月给她三百块钱耍牌,否则免谈。

  这个时候垫底只是苦恼,苦恼得连爹的名姓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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