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为你拂去眼中尚未溢出的泪滴,我在冬季苍凉的大地,良久伫立。
我不止一次以反思的尺度丈量着我们超群的智力,断定它与你我终极的痛苦有着某种生死一般的关联。而我从不情愿在寒潮致命的洗礼下为悲歌哀鸣,我却渴求能与远方及时而不确知的光线分享体温--那样,我就会真的不爱你--我更热爱光明。
在这样的时刻,我也会假想世界的本原是水、火抑或是某种稀奇古怪的物质,然后,我将背起空空落落的行囊,倾尽满满一生,乐滋不疲地寻访它的遗迹,就仿佛是当年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花仙子找七色花似的。那样,我就会真的忘了你--我更热爱世界,神秘的世界。
而此时,我正如此虔诚地匍匐在月光下,我在上海最繁华的某个角落吹一支远古的笛,直到人群中有一个名叫“童话”的孩子探出脑袋,他说:
传说中,有一只鸟,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以偿,才歇息下来。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便在那荒蛮的枝条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
我落泪了,这是我易感动的老毛病在作祟,哭泣只是我证明自己依旧存在的方式之一,“我哭故我在”,就好象是“我思故我在”,或者是“我爱故我恨”。
我怀揣着这眼泪沉而幽的份量,头也不回地赶这夜路,甚至还来不及向孩子道别,可他早已销声匿迹,这足以让我相信他生命的被赋予仅仅是为了成全他的名字。
啊,那是你吗?你不是还在,此刻,你正分明伏案于黑暗的卧室,而我看得见,忧悒的走廊正沿着你心灵的纹路绵延起伏,况且你正轻轻地唤着我的名字,说窗外有清冷的光辉,轻纱上还绣着我的梦呓。我和你并肩坐着,久久地,我们的手握着的温度让我再度期待姗姗来迟的黎明,童话在现实中的摹本被还原……可为何我们几乎又同时幽幽地道,多么荒谬啊,时间是不可逆的。
醒来时,这一场机缘巧合而又幻梦无心的捉弄。而真正属于你的下一个黎明,下一个童话,又究竟会在哪里发端,在哪里幻灭,我只祈求,不要在香甜醉人的睡梦中。
我从绝望中苏醒,毅然回到命运的起点,等待结局--宿命中有另一双热切的目光。
你那滚烫的泪尚还在心内沉淀、回溯,限期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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