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那座南方都市,我是一个人,化名为妖怪。
我专写短小精致的散文或是小说,从不重复心情。
文字偶尔晦涩难懂,但很灵巧,像会窜的耗子。
它们被装进统一的袋子,仍进同一个邮筒。
每次,我都在信封上贴蓝色粘纸,写上“妖怪qq”。
邮差都认得我,他们亲热地唤我作“qq”。
我不和他们说话,除了递给我汇款单时,我会说谢谢。
他们奇怪为何我每天都有来自不同杂志社或是报社的信件。
问我时,我只微笑,从不作答。
后来他们就改叫我“妖怪”。
有人按规矩摇铃铛,我开门。
是邮差,新来的,短头发,我不认得。
他叫我99小姐,我扑嗤笑出声来。
他说,你终于笑了,他等这天等了好久,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第二天他才把信给我,我照例说谢谢,他说我看起来很忧郁。
第三天他把另一封给我,问我是否只喜欢蓝色,我答我是妖怪啊。
第四天还没人摇铃,下雨天,我坐在门口听雨声。
有风,没阳光,房子里有霉味道的时候,我就弹钢琴,做想象题。
初恋情人的胡子和头发一般长,总有一天会和霉雨季节一样长。
他朝我走来,雨伞遮住姣好的面容,雨衣挡住挺拔的身材。
他递给我信时说我的文字很透明,很灵动,还问我是谁。
我说承蒙夸奖,我是妖怪啊。
他又说我真是那种令人心酸的花样年华的老妖怪,转身就不见了。
第五天早晨六点钟起床,是为了向隔壁老太太打听青菜的价钱。
路人不算太少,运气好,太阳也出来打招呼。
我只买青菜和豆腐,在菜市场。
他迎面向我走来,紧紧将我拥住,说再也不能让我吃青菜了。
我不害怕,也不挣脱,我不认得他,但他的怀抱很温暖。
他说为我剃了胡子,剪了长发,还哭着喊着叫我阿兰。
人们立定,向我们行注目礼。
我笑咪咪地对他说,我是妖怪啊。
他看着我,从身后抽出一大叠未封的信轻轻放在我手上。
打开,每一张蓝色信纸上都只有一行字--
我爱你。
我将永远失去记忆,遗忘真好。
回到那座南方都市,我是两个人,化名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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