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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里的爱情


          作者:善良的dog
http://edu.sina.com.cn 2001年02月13日

  我在你的彼岸

  守侯一生

  在最初,他们不过见了一次面,谈了一次天,留了地址,虽未尽兴,也各自散了。

  岚倒一直记得风,在半年后发出了第一封信,不久风便回了信,彼此用心交流着。

  风其实是一位热心的聆听者,岚也是一位坦诚的倾诉者,但他们之间毕竟隔了五个年头,隔了不同的经历和体验,而彼此对于文学的喜爱又使他们很自然地连在了一起。

  岚敬重风,觉得他是她的良师益友,风则觉得岚还是一个小孩子,

  不谙世事,顾影自怜。

  后来在一次平常的相约中,岚和风又见面了,这一见竟使他们互相吸引,彼此倾心。这似乎毫无任何道理可讲。

  仅仅一周后,他们去了一个风曾到过的孤岛,岚还第一次看到了冬天的大海。

  凭着记忆的折光,此时,岚的耳畔又响起了熟悉的对白。

  “风,其实我早就对你有好感了。”

  “是吗?可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呢?”

  “我也说不清,好像是从第一次收到你的信起。我真的好喜欢那张信纸的样子和它的味道。”

  “那不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吗?”

  “是很普通,但不知为何,从那时起我就常望着信笺若有所思。”

  “傻岚儿,是想什么呢?”

  “回想你的样子呀。你呢,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的寝室吗?我也说不清是怎么的,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很像纯洁的百合。我喜欢上你不是偶然的,我其实也认识许多象你这般年龄的女孩子,但你和她们不同,真的。”风一本正经地说。

  “风,你看那海多美,在黑夜中也好像是墨绿色的嘛!真想永远这样和你在一起。”风把岚轻轻地揽入怀中,心里涌动着一股感动。可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想起婉儿,那个他曾真心爱过并且深深拥入怀中的姑娘,都六年了,他并不曾真的将她忘记,反而每到她的生日他便会莫名的伤心,因为那是他慧剑斩情丝的日子。

  而现在不一样了,就在此刻,当下,在他怀里的这个女孩是他想与之相守一生的人啊!想到这,他竟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但他没有,只是用口琴动情地吹那曲名叫《RAIN》的曲子。

  这是怎样缠绵忧伤的声音啊?

  岚知道在风的过去一定发生过什么令他迄今难以释怀的事情,那每个音符难道不都是从他心底里流出来的吗?她不怪风,只是好心疼他。风,为什么不早一些遇见我呢?如果是我,就决不离开你。不知不觉中岚已经落泪了。

  “风,别吹了好吗?”岚用手轻轻拭去两颊的泪水。

  风有些惊愕,他连一半还未吹完呢,岚却已落泪了,可为什么呢?他望着岚朦胧的眼睛,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风,你在信中说过好的小说是不能直接表现自我的?”岚确实想到了什么。

  “是啊!但这不是我先说的,米兰·昆德拉也说过,他说福楼拜是说的。你怎么忽然问这个呢?”风疑惑地看着岚。

  “因为你也犯了那个错误啊!还记得你上一次给我看的小说吗?那个苦苦恋着一个女孩的人是你吧?你可是成为作品的代言人了!”

  “你怎么知道的呢?”风问道。

  “你只跟我说过一点点,我是从你的琴声中听懂的。”岚微笑着说,“不是为我吹的,是为别人吧?”

  “可我如今喜欢的女孩子是你。你要相信:如果我不喜欢你,就决不会带你来这里。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喜欢你一个人。”

  岚懂风的意思,为了带他来这里,他还曾与母亲发生过一次争执,他的母亲劝他好好考虑一下,尤其是他们的年龄差异,不要鲁莽。

  但他没有再想些什么,只是说即便这是做傻事,是错的,他也决不后悔。是啊,年轻时不做傻事,难道要等到老了吗?他将手重重地在门框上一敲,他的母亲明白了他的决心,便由他去了。

  而岚呢?真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子,为何如此相信风呢,难道不害怕吗,不怕风是在骗自己吗,是另有所图吗?他们从第二次见面到现在不过一个星期啊!是什么让岚如此坚决地要来这个小岛呢?岚真的想不明白,只是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即便风是骗她的,她也决不后悔,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怪风的。说来也巧,岚的父母最近正好出远门了,否则岚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和风来这的。而就在那个他们约好见面然后一同去的车站,岚又是那么不确定风是否会来,风也是一样的心情,但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风从小是在海上长大的,他的父亲就曾是一名海军,并且他尚在很小的时候就说过有一天要带喜欢的女孩子去看海。也许他曾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性,也有过许多次希望,而一旦说出来了,便不会实现了。但岚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爱一个人,便不计任何代价,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她也承认如果不是风将那个小时候的心愿告诉她,那么她无疑是不会不假思索地跟风去的。

  “风,我好喜欢你的一句句子呢?”

  “是哪一句?”

  “‘回首情怀缱绻处,总在风云流转时’。还记得吗,是你第一封信里的那句?可我似乎并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岚还在风的怀里,象说梦话一样对风说。

  “你以后就会明白的。”风幽幽地道。

  岚在这一刻竟有些害怕了,因为她希望与风的故事永远也不要结束,她更不想有那种体验。但她也了解风所说的“以后”或许并不是在特指什么。而此刻的风又何尝不想永远让岚这样依靠着他,就好像是那首名叫《陪我去看看蓝蓝的海》的歌中所唱:“到我怀里,就让我把你宠坏”?而岚为了这首歌还特意去音像店买了这张她只喜欢一首歌的专辑。

  风很熟识船的结构,而岚可是第一次坐船呢。岚跟着风从船舱越过好几道障碍,好不容易才到了船尾,虽然游客是不被允许来这的,但他们还是来了。这里很安静,像一个贪睡的婴儿,可能够听到大海的声音,并且听得很清楚。这里的海风也和刚才在船舱里邂逅的有些不同。岚只觉得先前的海风是凛冽的,吹得她浑身直打哆嗦,幸亏风在她的身旁,否则岚真怕在她将头伸出窗户的时候会被风吹走了。事实上岚也确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她很清瘦,也很清秀,但看上去有几分憔悴。但此时的海风似乎一改先前的清冷,冬天也有如此温存的“风”吗?

  岚将头很自然地埋进风的怀里,感受着从未有过的甜蜜,暂忘了生活中的诸多不如意。

  风知道岚的现况并不好,她常在挫折面前胆怯。他很为岚担心,而他也以为这是成长所必经的,成长正和死亡一样是一件终须自己独立面对的事,期间痛苦地蜕变是无人可以代尝的,他希望岚能够快快从梦中醒来,却也并不催促她。风也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岚定会懂得他的良苦用心。在他眼里已满20岁的岚还那么小,她终有一天会明白风这般等待的用意吗?

  而这次旅行于风而言究竟有怎样的意义呢?风想到这儿竟有些茫然了,他觉得这是他生命中的一个特例,但这是否会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呢?他不确定,这个谜底以后就会揭晓的。他爱岚,所以紧紧地拥住了她,凭那黑夜越来越深。

  “风,我有一首非常喜欢的英文歌,不过你也许不会唱的,但我说过若是谁对我唱这首歌,我便永远不离开他。”

  “是哪一首呢?”风认真地问岚。

  “《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岚回答道。

  “太巧了。我只会唱两首英文歌呢,这便是其中的一首。我记得

  当年这首歌是一位学生歌手唱的,我觉得很好听,就去学了。”说完他便有滋有味地唱了起来。

  岚快醉了,原本她以为那不过是她为自己编织的剧情,但就在当下,这竟成了不假的事实,她深深地被风的歌声打动了。

  后来他们就唱着各自的歌曲,陶醉在似乎停滞的时空中。岚的声音很优美,也唱得很投入,那曲《突然想爱你》唱出了她的心声。唱着唱着,她竟又落泪了。风被岚感动着,笑着说岚是性情中人。

  “风,你看,那海水好像两条白颜色的跑道呢!”岚的兴致还很高,其实那时早已过了零点。

  风顺着岚指的方向望去:“那还真的挺象的呢。”风一直很为岚丰富的想象力所高兴的,因为显而易见的是岚的身上并未留有太多应试教育的痕迹,但风也明白这于岚而言又何尝真是一件好事呢?

  “真想到大海里去跑步呢!我从前还拿过区运会的冠军呢!我曾在一次长跑比赛中掉了鞋子,不过我可没停下来,还得了第一呢。对了,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喜欢长跑的,还说越长越好,下次我们赛赛?!”岚有时也很好胜的。

  “好啊!我有一次跑步的时候甩掉了鞋子,那鞋子太重了。我还因此得了一个‘美名’。”风好像也没有什么时间概念了,而他们的谈话很有意思。但风却并没有把他的“美名”告诉岚,奇怪的是喜欢胡思乱想刨根问底的岚也没有追究。

  风又给岚讲了许多关于星座的知识,还常常停下来问岚是否明白,而每次岚总是傻傻地摇摇头,因为她根本不在乎风在讲些什么,只在乎那些话是风对她讲的。风还告诉岚驾驶舱里鸣响的汽笛声的长短和次数都是有讲究有含义的。他不厌其烦地说着,可岚总是记不住,因为岚对那并不感兴趣,而她还是很仔细地听风讲。

  她偶尔抬头望望天上的星星,真希望即时正有一颗流星划过,她好想许一个关于她与风的心愿,可在那时似乎只是一种奢望,流星始终没有出现。但这于岚而言的确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她从未见过一颗真正的流星。而风却不同,他已记不清一共见到过多少流星了,童年时在海边,中学时在大操场上,大学毕业前还在佘山见过流星雨。

  岚还有一个心愿的,她真希望能亲手放飞一只风筝。风也答应过以后要带她去森林公园放的,但这真能实现吗?岚总是很固执的,她无条件地相信风,从没有一刻怀疑过。因为她早知道相信什么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她喜欢风也是一样没有特别原因的。

  岚其实有很多人追的,可她却从没有对别人有过象对风一样的信任。曾有人问过岚为什么喜欢的是风,而不是涛。涛的条件和风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岚自己也弄不明白,她只知感情的事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她也常想这一切都是缘分使然。

  也许她第一次见到风就开始喜欢风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毕竟是入冬的天气了,又是在船上,海风不再像先前一般温存,而是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的脸庞,空气中夹杂着几分腥咸。岚就这样倚靠在风的肩头,快要睡着了。风感到岚在颤抖。是啊,那样一个女孩,能不冷吗?风几次提出要回船舱,但都被岚拒绝了,她本能地觉得她一刻也不能没有风。

  “岚,难道你一点都不心疼我吗?我真的很冷。”风发问道。

  不知是为什么,岚一下子站了起来,二话没说便乖乖地跟风回船舱了。她那样深地眷恋着风,又怎么舍得让风着凉呢?

  风搀扶着岚,回到了船舱,不久都各自睡了。岚睡在下铺,风的床铺在岚对铺的上面。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风,直到风真的睡着了。但风并没有察觉。

  第二天一早,他们下了船,踏上了异乡的土地。风曾来过这个小岛,自然很熟悉这儿的环境,而在这样一个不适合旅游的季节,他们连一个同游人也没遇上。冬天去看海,多么奇怪,又多么浪漫啊!那是一个岚至今不知名的地方,但她喜欢那里,喜欢看车外初生的红日,还有车内浓重的雾气。在一个钢筋水泥堆砌成的大都市呆久了,常有一种与大自然离异的悲凉感,而现在不同了,她可以在大自然的怀抱里自由地呼吸,况且身旁还有自己心爱的人做陪。岚想着想着,竟觉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他们真可谓一路顺风。岚跟随着风,坐了几辆车,过了不多久,便到了一家风曾到过的农家旅舍。女主人很好客,为他们安排了丰富的饭菜,风爱吃这里的鱼,就像喜欢茶叶蛋一样。岚的身体不是很好,也吃得不多,但却注意到这里的人脸上都是红扑扑的,许是被海风吹的关系吧,而岚又好像即刻闻到了大海的味道,总觉得这里的大海一定和在船上见到的大海不太一样。

  旅舍的房间也很不错的,一台挺大的电视机,一排挺优雅的沙发,还有一间挺干净的卫生间,可整个房间只摆了一张床,两个依着的枕头和一床挺新的被子。

  而为什么独独只有一间房呢?岚的心中忽然掠过一丝不安,但她又很快打消了和风分开住的念头,因为她是那样相信风。在那个特定的瞬间,风的心里也有几分顾忌,而他却并未开口,也许他在等待岚向他提出吧,但岚没有。

  风和岚携着行李,行了很长一段路,终于望到沙滩和大海了。在这如画的海边一定发生过许多动人的故事吧。岚站在山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海,觉得其实大海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纯净,看上去似乎浑浊的样子。而海水轻轻拍打着大地,很是亲密。可他们到底又有怎样的渊源呢?

  四下一片宁谧,罕有人至,偶尔几个悠闲的渔民从身旁走过,手上捧着沉甸甸的贝壳,是预备标价出售的吗?岚不得而知。

  风已经很熟稔这里了,他就像一个负责的导游,把岚带东带西的,不过岚想起刚才折腾了许久风才找到去海边的路,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还不是和我一样,是个十足的“路盲”。

  岚踩着松软的沙子,忽而想起从前在学校沙坑前和小男孩一起埋篮球的事了。那次岚因为人际关系的缘故很是失意,照例绕着操场散步去了。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天色也渐渐晚了,可岚却看到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朋友正在用手抚弄着沙子。

  “在干什么呢,小朋友?”岚好奇地问他。

  “你没看到我正忙着吗?不如你也来帮我刨沙子吧。就像这样用手……”他边说边给岚做示范。

  在那一刻,岚竟有几分呆滞,只感到他身上有一股久违的东西直向她扑来。是天真,不解世事的天真。在岚看来,那样灵秀的思想是这个时代失落已久的。她依着孩子的意思专心地为他刨出足够多的沙子,看着他满足的笑容,岚不由自主地感动着。

  “小朋友,要是你以前丢掉的一样东西又重新找到了,你会要吗?”岚若有所指地说。

  他并没有即刻作简单的“YES”或“NO”的回答,而是说需要考虑一下。岚更奇了,那样一个孩子究竟要说什么呢?

  “我要先问问爸爸妈妈的。”小男孩回答说,“我会捡起来的,但一定要洗洗干净,否则会有细菌的,会生病的。”

  岚迟迟也没有出声,因为她真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更何况她根本不是问他字面上的意思。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又怎么会明白她的问意呢?可她明知他是不可能懂的,又为什么要这样发问呢?难道她是在寻求另一种方式与自己和解?

  岚其实是在问一段感情可不可以回头,一切是否可以重新来过,但她突然觉得这样问很可笑。在这样一个时代,究竟有谁能够给出这个答案呢?

  在岚看来,她与风的故事也是一样的,她曾千百次想过如果风和自己分开了,是否彼此就永远地错过了?她也知道这样想也许是枉然的,是毫无意义的,爱的真谛并不在于此,但她却不能阻止自己往那儿想,她甚至还很想以《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为名写一本关于她心路历程的书呢。

  岚和风并排坐在沙滩上,尽情地享受着这温情而不灼人的冬日午后。他们脱了鞋子,漫步在海边,似乎在聆听来自远方的呼唤。喂,有人吗?

  在这片无数人踏及过的土地上曾经历过无数次海潮的起起落落,而他们脚下这些可爱的贝壳还是甘心情愿地留了下来,它们是在见证什么吗,时间,爱情?

  岚开始捡贝壳了,它们的美丽与奇异早已超出了岚的想象,她其实很少出门的,更是头一次来海边。风也在帮岚的忙了,他捡到的贝壳都挺别致。而岚并不贪心,她可不想把它们都据为己有。在岚看来这些贝壳是纯然属于这片土地的,它们的所有权并不属于岚或者风。她只想捡些个漂亮的回去送人,但这仍是一个自私的念头。而岚非常珍惜风送给她的那枚贝壳,虽然它并不见得是风捡到的最出挑的一枚,但那可是风送的呀。岚也挑了一枚送给风,她觉得那两枚贝壳颇有几分相似,很是相配。

  岚不知多年以后当风再度拿出贝壳会做何感想,过往的点点滴滴会不会涌上心头呢?那两枚贝壳所记录的一段恋情是否会被海风吹远呢?岚似乎总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我想我是海,冬天的大海,心情随风轻摆,潮起的期待,潮落的无奈,眉头就皱了起来。我想我是海,宁静的大海,不是谁都明白,胸怀被敲开,一颗小石块,都可以让我澎湃。”岚又哼起黄磊的《我想我是海》了,她清楚地记得她曾以这个歌名为题给风写过一篇文章呢。风也一直没忘记,对于岚的每一封信他都是认真看的,在他看来岚是学文学的一块料,而他却总觉得岚很难从作品中走出来,这样便意味着她很难成为一个真正优秀的艺术家。但他说过无论如何他对于岚的赞许是不会变的,即使是充满她感性梦境的文字仍能深深地打动他。

  岚与风的缘分是缘于一次偶然的见面,她虽然永远也无法说出是什么让岚逃课去了座谈,但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相同的爱好,他们必然是无话可谈的,那么一切的一切便不会发生。岚早已将对于风的挚爱和对于文学的热爱融于一体了,为此她曾写下一首名叫《痴人呓语》的诗:

  千百次

  拖着疲惫而带血的双足

  登临这片少人问津的土地

  它亘古未变

  已难拾若故人般迷离的乡愁

  可它从不因此而贫瘠

  已难觅若孩童般灵秀的思想

  可它并不为此而肥沃

  荒芜了大自然

  如同隔阻了至亲同胞的渊源

  泯灭了最初未曾蒙面世俗的天真

  而这一次

  决不只是稍作停留

  以一生来亲近无以遇合的处女地

  待尘嚣散尽

  会起一阵醒人的清风

  风很喜欢岚的这首诗,他虽然并不太明白岚在说些什么,而他直觉到这是一首好诗。岚总是很在乎风的看法,她常把风对她的肯定当成继续努力的动力。风也时常把自己的作品给岚看,岚其实挺欣赏他的东西,但总觉得那些太凝重,也过于哲理化了。岚猜想在风的过去一定有过一些不平凡的经历,有过情窦初开的悸动,也有过一意孤行的执着,更有过痛定思痛的思索。

  岚并没有猜错,风也曾沉沦过,虚度过,而令人欣喜的是他竟独自一个人从荒唐中走出,走上了一条真正属于他的道路。他曾说过他之所以选择现在这条研究哲学的道路仍源自于他从前的心路旅程,那些隐蔽而琐碎的心事,但所幸的是那并不是时代的通病,虽渺小不值一提,而仅仅属于他自己,他有坚定的信念支撑他的人生,不随世事的更改而改变,用他导师的话来说就是:“纵使今日富比苏丹,明日赤贫如洗,亲人朋友皆叛我而去,我也能快乐地活着,因为知道这份快乐不由人予,更无人可以夺去。”岚为他这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所深深感动过,甚至流下了洁净的清泪。

  可她怎知这领悟的背后藏有多少辛酸和痛楚,又是用多少思想的沉淀换来的?有人终其一生方才换得一种领悟尤不为完,又何必急于让岚去阅读这都市青春剧的结局呢?风常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他恪守着自己的原则,从不试图唤醒岚。风始终保有他的一份独立,他还在耐心地等待,等待岚情愿从梦中醒来。如果他放弃了他的这份等待,便失落了他的宁静和自由,便会变得浮躁起来。

  风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他们是处在不对等地位上的两类人,所想的很少相同,就连思维方式也相去甚远,而又各自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但他们毕竟相爱。在天堂里,他们热恋。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已从海边回到农家旅舍了,可没拍一张照,并不是风忘带照相机了,而是岚觉得若是会记得的东西便无须用相机去定格。风其实不是这样想的,但他还是由着岚的。

  已是黄昏时分,岚和风吃完了晚饭便回房了。风给岚讲了许多他以前的故事,说到一些涉及感情经历的地方也并不遮掩,很是坦白的样子,岚对此感激于心。而在风握住岚手的那一刻,岚非但没有挣脱,并且也从未后悔过让风这样紧紧地握着。其实当岚告诉风以前还从没有一个男孩子能牵到她的手时,风竟有些疑惑,岚是否是要他将手松开呢?可这个疑问显然是多余的。

  岚斜靠在风的肩头,听着他的点滴经历,但她真的累了,也真会这样睡着的,而她却并不知身材并不高大的风何以给她这样一种安全感?可她又是多么希望时间能为他们停留啊!岚心想若是风这一生都能这样温柔地对她,那么即便要她以生命去交换,她也决不犹疑。

  这里的公鸡倒很奇怪,晚上也会叫,可岚真的困了,她和衣而卧,呆呆地不出声,似乎在思索什么,又迟迟没有作出决定。风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思考的结果便是拿了岚身旁的枕头睡到沙发上去了。可整个屋子里只有一床被子,风又如何挨过这个寒夜呢?

  “风,你睡那儿不冷吗?”岚关切地问。

  “不如让我睡你旁边吧。”风的语气好像带有几分挑逗的意味,但更像是在开玩笑。

  “那可不行。风,你把沙发搬过来,和床拼在一起,我分一半被子给你。”这是岚最后的决定。

  在那个特定的瞬间,风的心中激荡着从未有过的感动,他甚至不敢相信这竟是岚认真思考后的结果。这世上真有这般纯洁善良的女孩吗?这真是何等的福分啊!风其实早就想好了,若是岚对于当时这种状况有丝毫的不满,那他这一晚就会在门外度过。此时此刻的岚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吗,她何以对我如此信任呢,难道不怕我是坏人吗?是的,岚对风的信任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她也不愿意去怀疑风,否则她根本不会和风来这的。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岚竟然真的睡着了,风也是。屋子里一片漆黑,风和岚也离得很近,他们还共用了一床被子,但却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这多少算个奇迹。

  第二天早晨,岚先醒了,她突然想起风昨晚曾问过她是否看过《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没有,她可没有看过,但她听风讲过那个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作的比喻。其实在风眼里,也许岚也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可他喜欢。

  自岚醒来,她的目光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风,在她不远处睡在沙发上的男孩真的会改变她一生的命运吗?

  风也醒了,多年来他一直没能忘记在他醒来时岚深情望着他的镜头,而他似乎早知道这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一次,永无法重新来过。

  已是早晨九点多了,他们先后起了床,预备在这里吃一顿饭就离开。岚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并非不留恋这里,相反这儿于她而言是永无法忘怀的地方,但有时候她宁愿将感情藏得很深很深。她似乎早知道她永远不会再来这里了,所以连这的名字也没有刻意去记住。

  “这就是情人岛了。”这是他们那次旅行最后到过的地方。岚很兴奋,她总觉得这个地方她曾在哪部武打片中见过,她也注意到了这四下只有她和风两个人,似乎这一切的存在因为有了他们才变得有意义。

  岚也想或许他们这一生只这一次会结伴来这里,并且如此诚心地祈祷真情的永恒,而这难道还不够吗?

  在蛟龙洞下那块突起的礁石上,岚沉醉了。海浪温柔地拍打着岸边,洗去尘世一切纷繁芜杂的念头,只留有一份天然的纯净和一种自然界优美的和音。岚就是一位洗净铅华的少女,而风则是她宿命的追寻。岚将头深深地埋入风的怀里,风轻轻地吹着岚如墨的长发。

  岚想随那纯情的海去了,永远聆听这动人心弦的天籁之音。而岚又何尝真的忍心这样去了呢?难道她真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吗?那么风,风怎么办呢?他会活下去,活得很好吗?

  风想起齐秦的《直到世界末日》了,他曾说过如果世界末日来临之前他只能做一件事,那么他一定会去找岚,无论能否找到,只要在寻找的过程中就行。

  如果可以,岚真的不想回去了,她甚至想过要错过归期的。但她又时时不能忘记这只是他们的天堂而已。她惟愿多一秒在风的身旁,让风守护着她脆弱的灵魂。风曾几次建议要走的,而岚似乎熟睡一般,并没有做什么反应,风其实知道岚的用意,耐心地等待她回心转意。从那时起,岚就已将她与风的故事铭刻在心了,凭那大海洗去岁月的风尘,也洗不去她美好的回忆。岚起身准备踏上回程的路途了,而这却是在一个风不经意的瞬间。风真不明白岚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她对事物的反应迟钝得可以,有时又让人觉得猝不及防的敏锐。岚在起身的刹那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她只是告诉自己必须离开了,于是他们很快乘上了回程的那班船。

  天空飘起丝丝小雨,岚坐在船上,回想起刚才在候船室里风削苹果给她的事,他分了一半苹果给岚,还说这不是梨,他们是不会分开的。可岚也总不能忘记船票的号码,“93”这个数字令岚感到非常不祥。岚和风并排坐在岚的床铺上,说着各自的点滴感受。可船舱里笼罩着一股难闻的烟味,岚隐隐的觉得她闻到的是现实的味道。他们离开了船舱,到了船头,紧挨着坐在了一个角落,似乎在聆听温存的雨声。风再一次紧紧地握着岚的手,希望这样她的手就可以不那么冰冷。

  而岚想起无可逃避的现实了,她知道在现实中自己是一个懦弱的输家,但风却是那么优秀,她本能地觉得他们之间一定会无可避免地产生许多问题。虽然他们现在真的相爱,可以后呢?他们的爱在现实中会不会被击得支离破碎呢?她对于他们的未来并没有太多的信心。她甚至感觉这一切欠缺真实感,跳跃了必要的铺垫,来得太突然了,更像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岚想着想着,竟又哭了起来,而且哭得非常伤心。风不知所措了,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去安慰岚。

  “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风焦急地问。

  “没有。”岚哭得更厉害了。

  岚用尽全力,紧紧地拽着风的衣服,好像怕她一松手风就会马上消失似的。风虽然并不明白岚究竟是怎么了,但他也是在那一刻真正了解到岚是那么在乎他,他的心里竟觉到几分苦涩。若是岚不快乐,风也不会开心的,可他真不知自己到底可以为岚做些什么。岚是在害怕将来会失去风吗?在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他吻了岚。而岚却没有丝毫的反应,风就像碰到了一座冰雕似的。岚也曾怪过风的,他如此轻易地夺走了岚的初吻,况且还是在一种趁人之危的情境下。但她也明白风的那一吻所包含的深意,他是不会弃岚而去的。

  在那一刻,岚多么想对风说:“风,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好吗?”不过岚说不出口的。

  岚并不相信承诺,她听过也看过无数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她也了解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是说变就变的,但她并非是不相信风,而是她明白在这样一个现世中少有至死不渝的真情,但她始终坚持着自己永不会改变,却从不要求别人也和她一样。从这个意义上而言,她是对自己过于苛刻,又对别人过于宽容了。

  但她又何尝真的不希望风对自己的爱永不会更改?如果是那样,她会感激上苍的。可她还那么小,为何愿意背负如此沉重的爱呢?岚也想过即便风终于不喜欢自己了,那么她也决不会怪风的。因为她爱风是绝对的,即使永不能和风在一起,她的爱也不会因此而减少分毫,而这多少带些悲情主义的色彩。但岚就是那样一个人,她认为爱一个人是用一生的。也许她是太认真了,但这却不能不叫人感动。当岚想到风还在她的身旁,她又满足了,便不哭了。其实岚就是这样一个情绪化的人,也很像一个不成熟的小孩子。而由爱而生的一切都是不应当受到任何责备的。

  岚也从没忘了她曾写过的一首名叫《殇》的诗:“冬日/残阳/ 终于/一声不吭/走了/空留/苍凉/赠我/享用半生/于是/泪/ 坠了/好像/烟花/绽放/在天涯/和/未老的时刻。”

  和岚想的一样,他们是在天堂里相爱的,是在现实中分手的。而长久以来,岚一直没忘记风关于朋友的说法。他说朋友于他而言即是一条漫漫夜路上彼此陌生的两个人偶尔相遇,无须道出各自的姓名,只是彼此注视,知道在这漫长而孤寂的道路上我并不是孤单的一个,于是心中便充满慰藉,又各自继续前行,甚至在他跌倒时我都不曾去拉他一把,他攀登时我也不曾为他扶着梯子,但在他沉沦时,我自有我的疼痛,他振作时,我自有我的窃喜。风始终对于人与人之间的终极关怀抱有虚无主义的态度。

  在岚看来,风过于独立了,他一个人会走得更好。岚知道风始终没能等到她自己情愿从梦中醒来,岚在现实中也撞得头破血流。但与岚想的不同的是风已经不愿意再等一等了。风说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岚身上有许多情绪化的东西是他所无法接受的,而他只有短短的一生,不能为了一份不能预知结果的等待而蹉跎。风对岚的爱在现实中被一点一点地磨去,竟丝毫不剩。岚也试图去挽留风,但她过于天真了,时间是不可逆的,一切已面目全非。

  而风其实并非是一个红尘浪子,他该有真正属于他的幸福才对。不知为何,风一直都很少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他也以为他的人生并非定要以喜剧为终结的,岚知道她帮不了他,却还是很担心他。虽然他们早已在十字路口走岔了,而她还是很想对风说:“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用自己最渺小的生命和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去换你一生的幸福。”虽然在常人看来,这只是一句虚无飘渺的话,甚至过于做作了,而岚明白她依然还爱着风,而她已将对风全部的爱化为无穷无尽的祝福,任它在天地间弥漫开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对风的祝福永远也不会改变。而当风望着电车载着岚远去时,他已经错过了岚,今生今世永永远远地错过了。而失去又何尝不是一种更大的拥有?总有一天,岚会回到风的面前,不为别的,只问一声:“现在的你真的快乐吗?”岚已不是过去活在梦境中的岚,而风又是否一如往昔呢?

  我在你的彼岸,守候一生。但我早知道彼岸不是天堂,也没有我们的爱情,可我还在守候,守候你真正的幸福。你也许永远也无法到达你的彼岸,也许你要的东西真的不是这个世界上有的,而在你向彼岸溯游的过程中,你却始终可以看到我在为你守候,只因那天堂里早殇的爱情。

  在天堂里,爱情只能存在短短的一瞬间,而一瞬即是永恒。

  1999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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