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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剧小记者的秘密日记(十四)


          作者:王兰芬
http://edu.sina.com.cn 2000年11月15日

  自由女神究竟是用哪一手举着火炬呢?

  不记得在什么地方或是什么时候,看过这个机智问答了。连答案都忘记。

  所以从炮台公园搭乘渡轮缓缓往自由岛前进时,我眯着眼睛望向位于不远处的她。她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

  太阳很大,许多游客戴上帽子和墨镜,讲着不同国家的语言。人非常多,探头下看船身,挂着满满的救生圈。

  如果真的怎么了,到底谁会知道要怎么把这些救生圈扯下呢?

  “喝咖啡。”黄中威高举双手各拿一个杯子,从人群中挤过来,递给我一杯冰咖啡。

  “谢谢。”我接过来,回头看一下正在买纪念品的游客们,阿绿也看起很热似地夹在其中,不太耐烦地跟我挥挥手。

  四处没看到管正忠。

  黄中威仰头喝了大约半杯咖啡,才伸长脖子看看自由女神。“如果你不来,真没想到要来看她呢,咦,她怎么是....绿色的?”

  “对呀,我也一直以为是白色的呢。”

  “绿色的啊,好象人类登陆月球,发现上面没嫦娥一样。”他低头摇摇杯子,发出冰块与冰块碰撞的声音。

  “我一直觉得嫦娥只是躲起来而已喔,她不想被看见呢,故意弄了一个荒凉景像给阿姆斯特朗他们看,当他讲出什么这是我的一小步是人类的一大步的话时,她们正在广寒宫里偷笑呢。”

  “我还觉得说不定是阿姆斯特朗对嫦娥一见钟情,决定联手欺骗世人,回到地球后因为怀着大心事,以致于三个航天员全都郁郁而终。我老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一口气把剩下的咖啡喝完。我喝了一口,美国的咖啡果然比较淡,不过大杯。

  黄中威安静了一下,“小惠,管正忠,为什么跟来呢?”

  我转头看着他,他并不看我,着迷似地眯着眼看海面。

  “他想来看你,看看我喜欢的男生的样子。”

  “他很喜欢你?”

  “我猜是。”冰块融了,咖啡变更淡。

  “那你呢,你喜不喜欢他?”他低头看我。我把身体转过来,面对船舱里面。阿绿终于买到纪念品,提着纸袋子奋力挤过来。

  管正忠在渡轮的另一头出现,手放在口袋里,冷静极了的旁观者般,慢慢走着,看看人群。

  这时可以感觉船身轻撞了什么一下。靠岸了。旅客们开始移动。

  “啊,要上岸了。”我说,然后比手势要阿绿直接下去,管正忠也看到,远远点了一下头。

  我们很快被夹紧在准备下船的人群中,黄中威靠近我,找到我的手,牵住。

  “没有关系喔。”

  我不确定有没有听见这句话。

  阿绿和管正忠站在岸边等我们,原本对于看自由女神颇嗤之以鼻的阿绿,真的来到现场反而最高兴,叫着,“阿绿快看,自由女神好大喔!”站在旁边的管正忠微笑起来。戴着墨镜,不知道他正看着哪里。

  才踏上自由岛,一群参观完自由女神像往回走的游客出现骚动,听见有人说国语,正在想啊,也是台湾来的时,有人尖叫,“黄中威!是黄中威,中威!中威!”然后有人跑起来,哗啦哗啦正是朝着这边。

  “小惠,我们先走,被看见又闹大了。”阿绿一箭步上前,用力把我拉离黄中威身边,原本紧握着我的他,硬被扯开,手好痛。才跑两步,歌迷已经冲上来,我们三个人都被撞开来。

  跑了一段距离后我停下来回头看。黄中威一面签名一面心不在焉地回答围住他的人的问题,抽一个空档抬头眯着眼到处望。

  我在这里。

  想挥挥手告诉他。

  但突然,有种感觉让我的手变得沉重,完全举不起来。

  我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喔。那个世界太热闹灿烂,太炫亮了,一直一直注视的话,说不定会瞎掉吧。

  我所拥有的,也只有孤孤单单一张紧紧握在手心里的,所谓“采访”赋与我的通往影剧界的看起来湿答答的通行证吧。

  可怜兮兮的通行证,是我与影剧圈唯一的关联。我怎么还会妄想,要从那里面带出一个什么东西来呢?

  哎!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喔,每次一喜欢上谁,就会变得多愁善感,自以为琼瑶女主角,巴不得谁来一把抱住我,激动不已地说,你这个惹人心碎的小东西。哈哈哈。

  哈。惹人心碎的小东西。一向心碎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喔。

  “希望没被看见,ㄟˊ?该不会有人拍到照片吧?常常有出国旅行的人拍到谁跟谁,就拿到报社卖我们,之低级!”阿绿忙从包包里拿出面纸来擦脸上的汗。

  “啊!”我转头望着自由女神的背面,“是右手啊!”

  “什么?”阿绿闻声也回头看。

  “右手举火炬呀!”真高兴,在荒谬的情境里,得到一个既巨大又真实的答案。

  “拜托,不用右手要用哪一手啊?又不是左撇子。”

  “对喔。”不用右手要用哪一手嘛,想太多。

  走近自由女神像后,发现管正忠站在那里等我们。还是不知道望哪里,光笑。

  “喂!管先生,你很不够意思耶,自己跑,也不救我们!”阿绿远远就喊着骂他。

  他还是笑。人走到面前了,才把墨镜拿下来,“只是中威小组,并不是霹雳小组喔。”

  我突然想起,有一阵子SOS惹到霹雳布袋戏迷,吴宗宪动不动就在“我猜我猜我猜猜猜”里恐赫姐妹俩,“霹雳小组要来抓你们喔!”,想到那个画面,笑出来。

  “终于会笑啦,知不知道你很久没笑了耶。”管正忠看着我,微笑地说。

  “管正忠你很恶心ㄟ,干嘛天天盯着人家看人家有没有笑啊?”阿绿瞪他一眼,找了个有阴影的地方,走过去。

  “如果她开心,笑了,我不用看着她也会知道。”

  真的好烦喔。管正忠。像牙痛一样,表面看不出来,却确实地一下一下敲着人的神经。

  “走啰!要排队呢,我要上去最上面看。”我走过去拉阿绿。

  阿绿挥挥手,“别了吧,我等一下走过去看看她的正面就够了,这么热让我爬楼梯,直接把我打昏好了。”她仰头望望她,“我说嘛,女人闲着没事还是不是长得太高大比较好。”

  “好吧,”管正忠对我伸出手来,“那我们两个去好了。”

  我看看他的手,再看看阿绿。她一副,你完了,的样子,翻白眼。

  我走向他,避开手。我们慢慢走向排得很长的队伍,安静地跟着观光客们移动。

  “你昨天看见我们了?”我问他。

  他把墨镜拿近脸旁,用镜架轻轻画着嘴唇,“嗯。”

  “那你会死心了吗?”

  “你在说什么?”他失笑看我,“什么死心?喜欢人有死心的吗?”

  “可是我们很亲热喔。”我突然变成恶魔一样邪恶,一咬牙,“我们抱在一起!”

  他像看一只小狗一样,溺爱地看我,“那有什么?不过就是抱在一起呀。”

  “不过?”我的鼻子皱起来,“我看你根本不喜欢我。”

  我们往前走了一点,终于快真正靠近自由女神像的入口了。

  管正忠牵起我的手。十指交握的那种。我的心非常快地跳起来。想挣脱,他却握得更紧。

  “我是全世界最喜欢你的人喔。”

  “你骗人,”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别人比你更喜欢我?说不定,说不定,黄中威比你还喜欢我,眼前就有一个对照组,还敢说到全世界去呢!”

  我在找碴。清楚无比地意识到这点。如果不是仗着知道他喜欢我,也不会这样跟他闹。

  只是,这样闹的感觉很好。

  感觉着他的手指紧扣着我的手指间的温度和力气,心里突然急起来,我是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呢?为什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分别跟两个男生牵手?我真的是个坏女人吗?

  我们踏进通过自由女神像身体内部的楼梯,很窄,要两个人贴紧了走才行。有股霉味,人太多空气混浊,我一向有幽闭恐惧,但管正忠的手给我很大的安全感。

  “陈小惠。”经过一段走阶梯的沉默,他终于再说话,声音撞到墙壁再弹回来,嗡嗡响,“是不是全世界最喜欢你的人我现在无法证明给你看,与其在这一刻找来全世界的人一一比较,不如用时间来证明吧,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从现在开始到我死去,这段时间,你将会知道喔。”

  “我不懂。”忍不住四下注意,附近有没有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的人呢。幸好虽然刚才很多台湾观光客,此时都没再见。“我不值得的,我很平凡,你看看我。”他真的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我,害我差点撞上他,“喂!不是真的叫你看我,快走啦,挡到人家的路了。”

  他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继续拉着我往上爬。

  “我是说,你不用看着我也会知道,我并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喔,又不聪明,书念得尤其不怎么样,身材也不是很厉害的那种。”说完自己竟然有一种悲伤的感觉,真的耶,我完全一无可取喔。要不是怕挡到别人,真想蹲下来脸埋进手臂中好好痛哭一场。

  说不定管正忠现在也认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安静半天没答话。真不该把自己说得这么糟的,也应该稍稍提起自己的好处,例如其实还蛮可爱之类的,但如果现在再补充这句就实在太耍宝了。

  “大学的时候遇见你时,我还不太了解自己真正的心情。也会想,啊好可爱的女孩子。但究竟是哪里可爱,并不曾真正去分析。只是后来,没有再去上你们班的课,没再见到你,在学校里望着走来走去的女孩子,或是后来去工作了遇见谁,总会想,这个女孩子比陈小惠漂亮一点,可惜个性不好,或是那个女孩子讲话虽然有趣,却怎么都比陈小惠少一点味道。”

  真的吗?我低着头看阶梯,忍不住偷偷微笑。

  “重点不是所有的人都比不上你喔,其实也出现过比你漂亮也比你聪明有趣的女孩啊。”

  嗯?抬起头来用力瞪了一下他的背。

  “重要的是,所有的人都让我想起你,如果比你好,会让我有难过的感觉,好象只有你是我这边的,其它人再好,都是『那一边』的喔,与我无关的那一边。”

  后面一点有个外国小女孩不太耐烦地抱怨着,似乎觉得路太长太热了,软软地讲英文,他爸爸弯下身子,嘿一声把她抱起来。

  不久前面哗哗响,好象有人已踏上终点平台,发出终于到了的感叹。

  “快到了喔。”管正忠回头跟我说。

  我点点头。

  平台并不宽敞,窗口望出去是闪着碎碎光亮的海面,往东边看是爱丽丝岛,再跑到西边的窗口,就是美国大陆了。如果阿绿现在往上看,会不会看见正在自由女神桂冠中东张西望的我呢?当年被挡在爱丽丝岛上的外国移民,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这块可望不可及的心目中的自由乐土啊?为了饥饿、不自由、犯罪、淘金等等不同理由而决心拋下故乡的一切到全然陌生国度的人们,多么有勇气。

  我想到台湾海边常常抓到的偷渡客,一身凑钱买的类台湾人行头,穿著不合身的半新西装洋装,低头蹲在警察局。偷渡一次是家乡全家人一年的生活费。

  “如果可以没有国籍、国界、人种、肤色的界限,全世界的人真正能和平相处,不是很棒吗?”我对立在我身后的管正忠说。

  “对呀,多少人为了来美国而死。等下我们去爱丽丝岛,可以感觉到冤死灵魂不能瞑目的气息喔,曾经有许多人听见小女生哭叫着肚子饿。”

  “啊?”我望向那个在阳光下似乎十分平静舒服的小岛,岛的周围有白白的海浪线。

  “我可以做到。”他突然说。

  “做到什么?”

  “没有界限啊。”他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没有你到底爱不爱我,到底跟谁在一起,最终嫁给谁,或是生死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并没有界限而已。走吧,下去了。”

  我懂喔。管正忠。我懂你在说什么。只是我不能确定呀。人生虽然不能很长,但其中会出现的变化太多啰,年轻如你,能毫不犹豫地一直坚持下去吗。

  没有界限。

  回到地面。迎上来的阿绿突然顿住,瞪着管正忠牵着我的手看,然后走过来分开我们,“太不象话了吧,光天化日,做这茍且,喔不,牵手之事。”

  管正忠笑笑地放开我的手。远远黄中威急急跑过来,管正忠从口袋里拿出墨镜来戴上,慢慢走开。

  “小惠对不起。”黄中威低头好仔细地看着我的脸,笨手笨脚用手帮我抹掉额头上的汗。“对不起。”他又说了一次,看起来非常疲倦,令人心疼。

  “没关系,又没怎样。”

  他终于笑了。豁然开朗的那种,好好看的笑容。

  在开往爱丽丝岛的渡轮上,黄中威跟我一起探身望着被马达打起的滚滚白浪,风吹得好舒服,从领口灌进T恤里,衣服变成风帆鼓起来。

  “喂,陈小惠!”

  “干嘛?”

  “我不做歌手了好不好?”

  “为什么?”

  引擎声太大,两人讲话像对骂。

  “不想唱了,无聊,想回去做工程师。”

  “啊?可你很红ㄟ,人又帅,做工程师太可惜了!”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很帅?”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他转过来眯着眼对我笑。

  “嗯,超帅!”

  “那你嫁给我好不好?”

  “什…嘛?”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没听见还是吓到了。

  “你、嫁、给、我、好、不、好?”他一个字一个字吼,突然引擎停住,他的声音在回复安静的海面上荡。

  不论听得懂或听不懂国语的,都望过来。包括阿绿跟管正忠。

  啊。我看看黄中威,再看看盯着我们看的人。真想死,真想现在从这边跳下去。套句用到烂掉的无聊话,真是丢脸丢到美国了。

  黄中威却不管,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前,轻声说,“好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你一定疯了。中暑着痧了。头壳坏去了。我为什么要嫁给你。我…。

  我想喔。想嫁给你。想一辈子依偎在你的怀里。什么都不用想也不会害怕。一生一世平平凡凡说说笑笑的。没有烦恼地相偕到老。为你生一个长得像你好看极了的宝宝。为你守着只属于我们两个的简单小小的家。

  我寻找着管正忠,他低头像向对自己笑,然后转身走开。

  啊。就这样吧。这样最好啰。

  我点点头。黄中威冲上前用力抱住我,用力得身体好痛。胸膛结实温暖,属于男生独有的气息围绕着我,在他的怀抱里可以暂时什么都不想。这是现在的我最需要的喔。

  虽然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但热情的外国人仍从我们的动作中猜到什么,都拍手欢呼起来,还有人吹起像长啸的口哨。我把脸埋进黄中威的怀里,觉得身体一直烫起来。感觉黄中威在深呼吸。他轻轻吻着我的头发。

  这就是幸福了吧。

  幸福。

  管正忠现在在想什么呢?

  阿绿走过来,抱住我,眼泪流到我的脖子后方跟肩膀上。

  “小惠,小惠。”她一直一直念着我的名字,其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的船靠岸,昔往的囚禁欲移民者的建筑物灰溜溜地簇立眼前。

  这有什么特别的暗示吗?

  在通往监狱的船上被求婚。

  我抬头看看揽着我的肩的黄中威。

  喂喂,你会一辈子爱我尊重我,不使我伤心寂寞,永远陪伴我吗?我的要求一点也不特别或可爱喔,只是世间女子的普通想法而已。我想要的,是没有尖角或光芒,圆圆平滑的生活,就是这样罢了。

  管正忠远远一个人走在前面,不时用脚踢踢建筑物的墙脚或是抬头望向屋顶。

  在这里风突然变得凉,吹过建筑物时产生变化,似乎发出呜呜声,眼角余光瞥见小女孩洋装的裙角一闪而过。

  我摇摇头。都是管正忠害的啦。

  外国旅客的各国语言从身边飘过,一切事情恍恍忽像梦,是时差吗,我的头真的好晕。那边真的站着一个小女孩,悲伤无比地望向我,洋装已经破烂,随便挂在身上,她慢慢地对我说,什么语言呢,我竟然能懂。

  我不想来喔,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是被牵着走而已,在我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前,就结束了。

  她说。

  我们都是啊。我回答她。我们永远都不能为自己决定什么的。即使是大人。虽然你来不及长大,但是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喔。

  小女孩害羞地笑了,用脚在地上画一画,转身走开,消失在转角。

  我跑过去,转角过后是一片空地,海风啪啦地吹,除了杂草外什么都没有。一个男人的背影从另一个转角处离开。地上有字,写着“金岳霖”。

  “小惠你怎么了?”黄中威追上来。

  “没什么,只是想看海喔。”我悄悄把字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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