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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剧小记者的秘密日记(三)


          作者:王兰芬
http://edu.sina.com.cn 2000年10月31日

  就算活到一百二十岁,我仍然可以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个夏天初初跑新闻时,所进到的每一个摄影棚的样子。

  爬一段光线不太明亮的楼梯,远远就可以听见乐队打雷般的轰然演奏,谁用麦克风讲话的声音,干冰的白雾低低地漫延出摄影棚。用很大力气好不容易推开摄影棚后台休息室的门。哗啦。好明亮艳丽的世界一下子灌满所有的感官。

  舞群在后面一点的地方,男生女生一起公然迅速地换衣服,地上堆满了白纱、亮片披肩、彩带、帽子什么的,他们一面沙沙响地脱掉或穿上衣服,一面互相讲着笑话。不一会,手握流程表的工作人员大喊,舞群准备,打扮完毕的几个人像孔雀般穿戴着夸张的行头,冲过狭窄的信道,撞到一些人。正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投币买饮料的人,一回头被撞到,咖啡撒了一地,手上只剩下空纸杯。

  中间几排的位子通常坐着来上节目的特别来宾,大部分是出新专辑的歌手,有时候会有宣传新片的演员及导演或电视演员。

  歌手有唱片公司的宣传陪着。新人总是显得胆怯,有点惊吓四面张望,宣传无聊地坐在一边,拿着手机不停地讲着。见到记者,宣传立即振作精神。“小惠好久不见喔,这是我们家的新人,请多多指教喔,这是他的专辑,要听喔,要给我们意见嘛,这个小孩很不错,多帮我们写一点嘛,不然你最近有没有缺专题,我帮你想一个好不好。对了,你们今天有没有摄影来?不然我们也有宣传照,帮我们登大一点喔。”新人不知道要说什么地站在一边,光笑。

  天王级的人物会由好几个资深宣传带着,如果是香港艺人,声势更加浩大。三个台湾宣传加一个助理一个褓母一个经纪人,管制不严的摄影棚中,还会混进一些歌迷,不断小声尖叫或笑紧紧粘在天王身边。

  “来学友,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明星报的小惠,她很照顾你喔。”资深宣传深谙记者也是人,也有人性的弱点的心理,把天王与记者拉近得如朋友一般。虽然,说真的,我从来没有“照顾”过他。

  第一次见到张学友时,觉得他不像电视上看到的充满巨星风采。就站在眼前的他不太高,非常瘦,脸上明显的有过去长青春痘的痕迹,他看人的眼神专注,不像很多其它的艺人飘忽闪烁,但他也并不职业性地笑。给你一种感觉,好象他是真的想笑时才会笑的。

  主持人通常是坐在靠摄影棚最近的第一排的休息位置上,桌子上堆满了他们喜欢的吃食和特别准备的饮料、补品。工作人员、来打招呼的艺人、宣传、化妆、发型层层将他们包围住。当红主持人像在台上一样,全场指挥若定。

  张小燕和庾澄庆是那种台上台下判若两人的主持人类型代表。台上给人温暖亲切感受的他们,一走下灯光灿烂的舞台,脸上的光芒随着灯光一起消逝。不笑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张小燕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面让发型师为她梳头发,一面低着头看流程表或是听工作人员解说接下来的录像内容,除非极特别的状况,她一向对于喧闹的后台所发生的一切置若恍闻。庾澄庆不能停地伸手进桌上各式各样的零食袋,掏出芭乐干、酸梅或是糖果吃着,仿佛只要他的嘴巴不停下来,一旁的记者就不会问他跟伊能静的事。

  张菲和费玉清则是台下比台上更多话的那种人,好象刚刚在台上讲得实在不过瘾,一走进后台休息室,一手接过工作人员帮他们泡的一大缸浓茶,一手就向等候的记者们招呼着,来,来,我跟你们说说。这是张菲。费玉清总是极乖地抱着他的保温杯,双腿并好地坐在张菲旁边一张看起来不顶舒服的凳子上,毕恭毕敬地听着张菲又挥手又口沫横飞的发言。等到张菲没话了,或是冷场了,他才像突然身上的某个开关被打开了似的,马上伸长脖子扭着腰,用斯文兮兮的口气讲一个又一个超黄的黄色笑话。

  影剧圈光鲜缤纷的面貌像一个个美丽的梦境,打开摄影棚的门时,那些粉红香喷喷的东西像是一触可及;然而当那扇又厚又重的门阖上,剩下的就是疲倦、时光不再和现实的世界了。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那个时候我是一面发抖一面走进这个太炫丽的世界的,但年轻的我却在心底最深的地方,洞悉明亮地清楚懂得什么。

  这终究是一场梦的。

  不论对我,对充满梦想的唱片宣传及制作单位的工作人员、年轻貌美充满才华的艺人或是叱剎一时的天王巨星、大牌主持人,甚至一手可以操纵大局的制作人、制片、电视台、电影公司、唱片公司、媒体而言,所有的繁华盛景都会过去,恍若南柯。

  他们怎么说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七月整个台北市被大太阳晒融的天气里,我睁着好奇新鲜的眼睛,进进出出一个又一个冷气冻死人的摄影棚。然后在后台休息室不断地递名片,你好我是明星报新来的记者我叫陈小惠。

  原本脸上充满着因为在影剧圈待久了自然而然出现的倦怠疲态的宣传或艺人,接过名片的那一刻,眼睛立刻亮起来。年纪小的马上称一声“陈姐”,年纪比我长的,则亲热地搭上我的肩,好象我们已经认识五百年似的,一口一声地叫小惠。

  我其实懂得这一切表面的应付及敷衍,但也真的看见如此面貌下的一种真诚。我仔细地看着他们的眼睛和与人说话互动的模样,搜寻驱动这些人的最原始的动力。每一个人有着每一个人的生命故事,为了闪闪发亮的某种梦想,他们策动着自己去适应环境。在现实无比的影剧圈,有时候,他们就是不得不勉强自己去做一些原本并不想做的事。

  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

  “ㄟˋ小惠,我最近发现一件事。”阿绿用白金色纤细造型的打火机点燃一枝凉烟,抽了一口后,她把烟换到左手,一面用涂着粉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从嘴唇上捻起什么细小的东西。她这个习惯动作很有趣也很迷人,我最喜欢看她这么做。

  阿绿是娱乐报的影剧记者,比我早一点进入这一行,她有一种奢华的气氛,很能符合大部分人对于影剧记者的想象。

  “什么事?”我们对坐在电视台的餐厅里,她只喝一杯不加糖和奶精的黑咖啡,我的面前却摆着一大盘炒饭和鱼丸汤。我满嘴炒饭,口齿不清地问她

  “你会不会觉得,记者这种行业其实跟妓女差不多。”她在桌上的烟灰缸中轻弹一下她又细又长的的维吉妮亚凉烟。

  “啊?”我赶紧喝一口汤咽下食物。“拜托,你在说什么呀。”

  “难道不是吗。”她一面认真地检查右手的指甲,一面说,“同样是做别人要我们做的事,每天都在说谎,还常常被那些电视台的人糟蹋,漏新闻的时候被报社骂得跟狗一样,一点人格自尊都没有,这跟妓女有什么不同。他们出卖肉体,我们出卖灵魂。啊,有啦,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们赚得比妓女少多了。”

  “嗯。”我开始很当一回事地开始思考这件事,拿着汤匙一口一口把炒饭往嘴里送。究竟记者和妓女有什么不同呢?妓女要陪人家睡觉的,记者至少不用;妓女应该都长得不错吧,记者通常长得普通;妓女如果不做了可能会被黑道威胁,记者不会;嗯,妓女赚得一定比我们多

  “陈小惠,你是猪啊,怎么一下子就全部吃光光了,你没吃午饭啊。”阿绿突然提高声音喊起来。

  我一下子被吓醒,真的耶,盘子里面只剩下一点点饭粒而已了。我放下汤匙,把汤碗拉到面前,嗯,这家餐厅的鱼丸汤真不错。“有啊,有吃午饭。”

  “那你还吃得下那么多。”阿绿把烟捻熄。

  “我还在长嘛。”我把餐厅小妹招来,点了一杯热拿铁。

  “长什么,长肥肉啦。”阿绿笑起来,其实她不化妆也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才显出她很轻的年纪。

  “喂,喂!”远处有人大声地喊着。

  “现代人的修养都很差ㄟ,公共场所大喊大叫的,吵死人。”阿绿打开包包,把烟盒跟打火机丢进去。

  “对呀。”我低头忙着看今天各报的影剧版。

  “喂,那个被挡在台视门口的小姐。”那个声音又喊起来。

  咦。我忍不住把头从报纸堆里抬起来。我怎么觉得刚才听见很具关键性的讯息。

  我转过头去。

  是黄中威,他跟他的宣传正在餐台点东西,一见我回头,高兴得猛挥手。

  “嘿你们好。”在我运转缓慢的脑子意会过来前,他已经用餐盘端着咖啡跟蛋糕冲过来了,热情无比地向我和阿绿打招呼。

  “我可以坐这边吗?”说着他已经拉开椅子坐下来了。他的宣传付完钱,也匆匆往这边赶来。

  阿绿把右边的眉毛挑得好高,一双仔细化了妆的眼睛瞪着我,用表情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回答以耸耸肩。

  “妳好,妳好,我是阿ben,带黄中威的,请多多指教。”宣传向我跟阿绿递上名片。

  阿绿立即换上工作的表情,假笑说,“啊你好,我是娱乐报的林友绿,叫我阿绿就好了。今天中威来录什么节目啊?”

  中威?还熟得真快呢。我最佩服阿绿这种专业精神。我想起刚刚她说的记者跟妓女的事,说得也是,两种人都被迫要这样生张熟魏的。

  “嘿你真的是记者啊。”黄中威一八几的身高,看起来是有模有样的大人,可是说话动作起来还真像小孩子。

  “对呀。”我赶紧把桌上的报纸收一收,然后拿出我那刚刚到手新印的名片。明星报陈小惠,上次多谢你们帮忙。

  黄中威把手在牛仔裤上擦擦,然后接过仔细读着。他抬头看着我笑了,“哇还真的是记者啊,我后来都没看见过你,还以为你是冒充记者想进去看录像的。”

  “那你那时候还假装认识我。”

  “因为你看起很可怜喔。我想,如果有一个人想进来看录像想到这种地步,其实还蛮值得帮一下忙的。”

  可怜。是说我吗。我还以为我显得正气凛然呢。

  “你等一下要上来看我录像吗?”他很快把蛋糕和咖啡解决掉,露出小狗般的眼神,问我。

  “会啦会啦,我们两个都会去的。”阿绿很快回答,伸出手按着我的手臂,强调我们会“一起”。

  “OK,那我等你们来喔。”黄中威好不容易站起来,显出要离开的样子。

  一旁阿ben已经看起来有点急了。“阿绿、小惠bye-bye,不好意思先赶录像,待会见啰。”然后拖着黄中威往上跑,黄中威一面走还一面回头跟我们挥手。餐厅里一些小女生小小声地喊着,黄中威耶,中威!中威!

  “好吧,说清楚,”阿绿挺直背脊,严厉地注视着我,“你什么时候开始跟艺人牵扯不清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的拿铁终于送来,不管阿绿,先拿起来喝一口。哇,好烫。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影剧记者最忌讳跟艺人有什么了。你看,前一阵子不是在传,说谁谁谁被男主持人强暴了,多难听啊,那那个记者还要不要工作下去?”阿绿的眼睛闪闪发亮,涂着亮粉橘色口红的嘴唇抿的紧紧的。

  “你说到哪里去了啦!”我不顾烫,三口两口把咖啡喝光,杯底只剩下白色的奶泡而已。餐厅里开始放起黄中威的新歌,“总有一天我将带着你,去那遥远的地方,有咖啡,马戏团和青草农场,总有一天,总有一天,BABY,总有一天,去那遥远的地方。”

  “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说我第一天去台视的时候,被一个警卫刁难,有没有?”阿绿的表情松动,她想起来了。“那时候就是黄中威跟阿ben帮我的。”我一面说一面把报纸叠好,收进包包里。

  “反正,你要懂得保护自己就是了。”

  “知道啦,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嘛。”我背起包包,把阿绿从椅子上拖起来,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阿绿终于笑了。“工作了,今天的新闻还没着落ㄌ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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