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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剧小记者的秘密日记(七)


          作者:王兰芬
http://edu.sina.com.cn 2000年11月06日

  国小到国中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我非常喜欢看琼瑶的小说。每天放学在学校跑完六公里,匆匆回家洗澡换衣,整个人弄得干净清爽,坐在还可以看得见夕阳美丽天空的书桌前,珍惜极了地慢慢翻着书页读着。

  国小也好,国中也好,总有学校体育老师在我跑完操场后追过来问着,要不要加入田径队啊,还是躲避球队、手球队、排球队。因为我总是回答啊不行呢,我得回家念书,因此很多老师都以为我是个用功的好学生。

  只是他们不知道,我念的是琼瑶小说。

  我当然并没有像一些大人警告的那样,经过言情小说的洗脑后,对于真实社会中的男女互动变得闭锁、参杂太多梦想,但我的确毫无理由地相信着,一定会有个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等带着我。

  于是我一个人静静慢跑,慢慢游泳地长大起来。我喜欢激烈运动之后身体和心里的感觉。有一种巨大的安宁。

  有时候我也练拳击。一个人面对着看起来沉得不得了的沙袋,几千几百下地将身体里面莫名其妙源源不断的旺盛精力,透过拳头与粗糙触感的沙袋接触的那一剎那,传进沙袋中。或许就是因为吸收了太多人的力量,那个沙袋看起来摸起来,永远有一种重得要命的迟钝感。

  练得太累身体快要空掉时,我就想象我这一次的挥拳是朝向一个色狼的下巴,或是某个并排停车却态度嚣张的人的肚子上。一旦被揍的人在我脑子里具体成型后,从肚子连结到肩膀、手臂再到手腕的肌肉,霎时再度紧绷有力。

  其实如果按照琼瑶小说的模式,至少像我这样一个热爱运动身体的女生,是不太可能吸引太多男生来喜欢我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爬山、游泳、跑步、练拳的各种场合中,都曾经出现喜欢来跟我说话,或是跟我要电话号码、想约我出去的男生。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他们,你不怕我一不高兴可以把你揍得飞出去吗。

  不过因为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们任何一个,所以自然也就不曾出现被我揍的男人。到底他们都缺少了一些什么,以致于我没有爱上他们呢,这一点疑问通常在我安静的时候出现,然而一旦开始运动,我就只顾着流汗和享受身体细胞确实用力呼吸的舒适感了。

  喜欢运动的人的身体,与空气和土地会产生特别的感应。

  因此一下飞机踏上夏威夷的那一刻,我的腿忍不住轻轻发抖起来,有一种什么正在呼唤着我。我深呼吸了好几下,那里面有自由、轻松、假日的气氛,让我好想就地尖叫跳跃。我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克制那种从身体深处不断涌上来的兴奋感。

  一回头,发现黄中威站得远远的,满脸笑容地看着我。

  他懂得我。

  光这一点,他就够格登上琼瑶小说男主角的宝座了。

  “黄中威,你愿不愿意继续接受其它人的挑战?”

  “我、愿、意!”

  “请登上卫冕者宝座!”

  台视大乐队轰然演奏卫冕者音乐。

  我甩甩头。干嘛在这个时候想起五灯奖啊。

  “小惠发什么呆,行李ㄌㄟ?”阿绿不知何时欺近我身边。眼睛盯住旋转不已的行李台。

  “好象在那边。”我不太确定地望着遥远的那一端。

  “嘿我回去真的要好好写他们一下,等到我拿到行李,立刻找出相机来拍他们。”萍萍也走过来了。

  什么啊。我抬起头来。赵如芬正抓着黄中威的手臂,另一手指这指那,要他帮忙提行李下来。她的行李还真不少。

  走出机场大厅,属于夏威夷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就是夏威夷了吗。

  我一下子简直要拖不动我的行李,站在阳光灿烂、空气中充满防晒乳液香味的马路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受不了这种异国风情的冲击,妈的就是完全抵挡不了。怎么大家都一付夏威夷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尔尔的模样,毫不在意地抱怨好热啊或是怎么车还没来接的。

  为什么要用轻蔑的态度侮辱夏威夷呢?

  虽然我跟它不太熟,但确实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我们一定会变成好朋友的。

  忽然一只手提住我的行李,有力地把我往前带。

  是那个扰人心绪的讨厌有着迷死人笑容的黄中威。

  他自己已经大包小包了。除了他的,还有赵如芬的行李。她轻松地只肩一只LV的小皮包,紧紧贴着黄中威,虽然脸上已经带上高级名牌的墨镜,还一手遮在额头上,红红的嘴唇嘟起来,喊着,“唉呀这么热,忘记擦防晒油了。”

  黄中威帮着我拖行李,笑笑的好象刚才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似的。

  “太感动啦?”

  真的很烦。为什么他总是有着读人心思能力似的。难道他也有着跟我一样的感觉吗。别傻了陈小惠。好看的人通常不会细密敏锐的。一定是妳想太多了。

  我不清不楚地回答一声,“嗳。”然后说,“不重,我自己拿。”

  把行李从他手中硬扯开来。我咕噜咕噜拖着东西,追上走在前面的阿绿和萍萍。

  两辆豪华的白色加长型劳斯莱斯已经开到,主持人王丽玲和曾国城哇一声跑上前,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向艺人们招手。有人问我们要不要也坐上去,阿绿摇摇头,说不用了,就坐后面那辆小巴吧。

  夏威夷果然是一个不用穿鞋的地方。

  一到海边的饭店,我立刻把衣服、鞋子都脱掉,换上泳衣,然后套一件T恤就冲出房间。阿绿瘫在床上,见状支起身子叫我,“小惠,休息一下再出去吧。”

  真的一分钟都不能等喔。

  外面那里有什么正在呼唤我。

  小惠,小惠,青春和自由正在这里等你呢。

  我赤着脚霹霹啪啪连电梯都等不及、就从有着白色窗户的宽大楼梯往下跑,一点会刺伤脚的东西都没有,说不定连灰尘都没有。窗子灌进从海边吹来的风,轻轻拍打着我的T恤和因为渴望假期而变得闪闪发亮的脸和四肢上。

  外国人真有礼貌啊,擦身而过时,微笑着跟你说morning。白种男人穿上花不溜丢的夏威夷衫,晒得全身红通通的,总觉得像小时候看的影集“檀岛警骑”里面的演员。

  大厅里放了许多质感很好的藤编凉椅,桌上放着色彩超夸张的热带花朵和水果。来自全世界各个国家、不同肤色的男女老幼,穿戴着简单凉爽的衣服帽子,身体姿态无比放松地轻声聊天,或着拿一杯颜色美丽插一把小伞或小花的饮料慢慢喝着。

  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命令自己慢下脚步来,轻声走过大厅,有一些外国人笑着看我,我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他们一定都感觉到我的兴奋吧。

  “嘿小惠要去那里?”

  我回头,看见王丽玲。她换上轻松的白色T恤跟短裤,长发绑成马尾束在脑后,戴着一顶白色的鸦舌帽。从短裤里伸出修长的腿。她笑得露出白色的牙齿朝我走来。

  “去游泳啊。”

  “哇这么热你不怕晒?”

  “不怕。那你呢,要去哪里?”

  “去逛街啰。”她笑着举一举侧背的包包。她真的很喜欢买东西,每跟“黄金传奇”去一个国家,都看她拚命买东西,然后像个孩子般嘻嘻哈哈展示成果。然而我总细细微微地感觉到她有着一点什么,隐晦不言的东西。

  “今天不画画?”

  王丽玲是文化美术系毕业的,素描很厉害,常常看她拿着素描本和铅笔,静静坐在什么地方画画。

  “晚一点吧,等比较不热。”

  “画好要给我们拍照喔。”

  “好,没问题!”

  我们在饭店前分手,王丽玲朝市区走去。我望着她的背影,高高瘦瘦极有型的她远远看起来,竟有一种孤单的气氛。其实我很愿意听她说说心事,但可惜我是记者她是艺人,她不可能会相信我会保密的。

  人生就是这样吧,因着一些职业、角色、立场等微妙的社会扮演,人与人即使有心,都不能坦承相对,于是大家各自怀抱着无法说出口的心事,孤孤单单地活下去。

  一面往海边走去时,我一面想着。

  当记者是个有趣的行业,可以遇见许多不同的人与事,但却也因为是记者的身份,与所有的人事因而产生了巨大的距离感。

  好近又好远。

  路上不断有人跟我点头打招呼,起初我觉得害羞慌乱,但几次之后,我竟也可以大方地主动跟迎面而来的人点头微笑了。夏威夷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四海一家。

  We are the world, we are the children.

  我怎么就是常常会脑筋分岔去想到一些有的没有的呢?

  慢慢我看见了许多躺在白色沙摊上做日光浴的人。密密麻麻地或胖或瘦,或正面或反面的卧在大浴巾上,什么肤色都有。

  哇!

  有人没穿衣服!

  裸体!

  哇!

  我赶紧把视线移开,但刚好迎面来了一位裸着上半身的老太太,她的胸部拉得好长喔,随着脚步左右摇晃。不知道该不该礼貌地打个招呼,更不知道眼睛要看那里,我只好立刻弯下腰去,假装拉筋暖身。

  不过还真的有很多像从电影电视里跑出来的俊男美女。金发大胸哺的小脸美女穿著布非常非常少的比基尼,还有肌肉发达全身晒成棕色戴着墨镜的猛男,连挺直的鼻梁都晒得闪闪发亮。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的很高的救生员台上,都坐着一个这样的帅得令人眼花瞭乱的救生员。

  好想被他们救喔。

  三八!

  我缓缓一面东张西望一面做暖身运动。然后往海中走去。

  夏威夷真的连海都很友善,不像台湾西海岸的海那样多变波浪诡谲,这里的海温暖平静。我舒服地在水中伸展四肢,一颗头露出水面,一下看看越变越远的救生员,一下望向无际的海平面。

  这里是什么海呀?我突然纳闷起来。太平洋吗?好象不对。大西洋吧?不可能是地中海喔。管他的。我的方向感一向不好。反正只要是海就好,而且是“火奴鲁鲁”的海。

  唉。太棒了。

  我满意地在这个我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海中,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青春啊。

  真高兴我这么年轻。

  *

  录像从下午开始,负责游戏设计的工作人员提早几天抵达,在当地侨社和几个饭店、餐厅、俱乐部的协助下,因着夏威夷的特色,铺架好一连串的游戏点,也把剧本、大字报和谜题都编写完成。

  王丽玲和曾国城与分成红蓝两队的艺人共十二人,在我们住宿的饭店前先录开头,一声令下,所有艺人往前冲,生气勃勃地开始寻宝路程。

  只要是电视节目,就没有不是安排好了的。但每次看录像,我总看着看着脚底升起一阵鸡皮疙瘩,觉得十分敬佩这些艺人。不论是假装害怕恐怖箱、对于早已经知道的计画装出惊讶,或是必须吊钢丝、被画脸、高空弹跳,艺人们总能在最适当的时候表现出最符合观众需求的动作及情绪,而且不太容易看出破绽。

  黄金传奇也是,明明都是事先规画好的内容,镜头外的摄影师也好、记者也好、工作人员也好,都多多少少显出职业性的倦怠时,摄影机前的艺人却都能够兢兢业业地,仿佛全心欢迎一场未知冒险旅程似的,从体内冲出一种阳光极了的精神,一举手一投足都热烈。

  所以我每次总是和旁边围观的观光客一样,用好新鲜的眼光看他们,完全不顾记者应有的冷淡态度,用力到都痛起来地为他们拍手。

  我们一群影剧记者立在镜头外看着。感觉上真的卯起来要去寻宝的艺人冲散了围观者的队伍,年轻力壮才能胜任这种工作的摄影师及其助理扛着重得要命的摄影机和器材追上去。超视公关组的雯雯和小黑赶紧来问记者,要不要跟?如果不跟的话,已经准备好小巴士,可以载记者们去市区逛街。

  “走吧。”娱乐周刊的王小莉招呼着大家,一面往停在旁边的车子走去。

  “我要跟录像。”我对雯雯和小黑说,眼光追着已经越跑越远的录像队伍。

  “那我们也去。”阿绿拉住萍萍。

  王小莉和其它几个记者回头看了我们一下,“随便啰,很累耶,你们年轻人去就好了。”说完便一一钻进车子里。

  雯雯于是要小黑上车照料要去逛街的记者,她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等到车子开走,我们四个女生赶紧拔腿去追艺人。在夏威夷的街上狂奔真是不错,一股这里特有的花香和椰子油似的气味的风哗啦啦地吹着我们。

  常常影剧记者跟着出国录像时,并不真的是随团采访。很多时候是记者走记者的,录像走录像的,然后等到回国前,公关人员会准备好新闻稿和照片,让记者有东西可以发稿。

  但我每次都会跟录像,找不找得出重大新闻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在安排好的紧密录像行程中,我们可以进去一些平常不容易进去的地方,很有效率地立即吸收当地最特别的东西。而且平日在台湾采访,与艺人都是蜻蜓点水地接触,跟着录像时则可以观察到他们比较不同的一面。

  我后来一直很喜欢王丽玲,也是因着这样贴近相处的关系。她很直爽反应快,玩起来认真投入,而且有一种从本性中自然散发出来的体贴善良。完全不担心被丑化或出糗吃苦,像个大姐似的照顾所有人。

  但安静下来画画或只独自一人坐在餐厅里往外发呆时,又有一种特别的忧愁感。

  反正,我们四个女生总算是跟上了,正录到要上一艘观光游艇,我们一面笑着喘气,一面跟着上船。每人还获得笑盈盈穿著草裙的夏威夷女郎在脖子上套的花圈一个,花的香气直扑进鼻子里,船上正播放着我完全不能抵抗一听见就要落泪的夏威夷曲子。

  那支曲子不知道为什么有配上国语的歌词,在小学的毕业典礼上教唱。

  那时也正是像夏威夷这样的大太阳,我嘴里唱着歌,眼泪一直一直掉下来,落入蓝色学生裙的褶子里。绝对不是为着毕业感伤的,而是为了那样的旋律,虽是初见却那样莫名其妙地有深刻的熟悉感,简直是前世带来的记忆。有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地方不断呼唤着我似的。

  绵绵密密的乌云堆满山头,笼罩着山顶上的树林,那山谷中吹来的清凉野风,激发起我们离别的依依情。珍重再见,珍重再见,亲爱的朋友离别就在眼前,从今以后,到下次再见前,我们会感到心酸。

  我手扶着船上的栏杆,望着出海的船只引擎打出汹涌的白色水泡,嘴里轻轻像喃喃自语地念着这首歌。

  “你也跟来啦。”

  我抬头,黄中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旁边,也扶着栏杆望着远处的海,并不看我。他侧面的线条因为挺直的鼻子和坚毅的下巴显得有棱有角,嘴边带着微微的笑。

  亲吻这样的嘴唇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等到我发现自己正对着他的脸发呆时,惊吓得一股热气冲上脸。一转头,看见坐在椅子上面对这边的阿绿和萍萍赶快假装顾左右而言他。

  哇!演得太不像了吧!

  我心里忍不住嘀咕起这两个女人。

  “你喜欢夏威夷吗?”黄中威问我。

  “喜欢。很喜欢。”

  “我也喜欢喔。”他转过来,笑着看我。“嘿,那我们下次一起来好不好?一定会很好玩。”

  “谁要跟你一起来呀?”阿绿简直是墨壁鬼,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硬是站在我跟黄中威中间。“我说黄先生啊,你怎么不赶快去录像,摄影机一直在照你们你知不知道?”

  我心里顿时了然,阿绿是为了保护我。

  黄中威也机伶,没有回头找镜头,笑着跟我和阿绿点点头,然后伸展双臂深呼吸一下,很自然地转身走开。

  “陈小惠。”阿绿说。

  “嗯。”

  “跟你说了几百万次了。”

  “我知道嘛。”

  “陈小惠。”萍萍也走过来。

  “我知道了啦!”真服了这两个女人。“我请你们喝咖啡好不好?那边有咖啡吧,手制饼干看起来也很好吃耶!”

  “这还差不多!”两个女人异口同声。

  录像再度开始,两边人马忙着解谜题。我们和他们擦身而过时,赵如芬突然转过头来怪怪地看了我一眼,阿绿拉住我的手臂,身体护着我迎向她,狠狠地瞪回去。

  “贱人!”阿绿低声对我们说。

  “ㄏㄡˋ!你每次骂人都比狠的。”萍萍叫起来。

  阿绿显得得意洋洋的,“嗳不知道为什么耶,每次骂谁贱人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很爽的感觉。”

  我们端着咖啡和饼干坐在窗边,外面可以看见欧胡岛有着椰子树的沙滩,都种景像就跟明信片或月历上的一模一样。我觉得好幸福。当记者好幸福。有这样的朋友好幸福。被一个帅得一塌胡涂的男生示好更是幸福。

  我远远看着他。他正兴高采烈地玩游戏,双手背在后面跟另一队的人比赛喝椰子汁,脸啊衣服弄得乱七八糟,他像小孩子一样灿然大笑。

  我的心里面有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觉。

  阿绿看着我然后摇摇头,说,“我看你没救了。”

  录像的结尾安排在靠近恐龙湾的一个营火区中,那边有户外的表演,并供应野餐。在制作单位事先的沟通下,台上的主持人特别说了几句欢迎台湾黄金传奇的话,并且邀请所有艺人一起上去现学现卖草裙舞。

  为了宣扬国威,我们顾不得桌上好吃的东西,赶紧又叫又跳又吹口哨又拍手地为咱们自己人助阵。周围的外国人见状也挺来劲,很够义气地帮我们吹出我们完全办不到的那种响亮极了的口哨。

  时候近黄昏,野餐桌台的后方就是沙滩,橘红色的夕阳正从海平面往下沉,整个闪耀着波光的海面全部染成金红色,风缓缓吹过来,椰子树背光变成瘦长飘逸的影子,轻轻摇动着。台上正战鼓咚咚似的越敲越快,美丽的夏威夷女郎脸上仍是令人感到舒适的微笑,下半失却已随着鼓声颤摇出不可思议的频率。附近的烤肉架断续吹来好闻的烤肉香气,抬头四望,各桌坐着来自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游客,台上主持人一下子英语一下子夏威夷土语地哗啦哗啦。

  啊。

  这就是夏威夷的感觉呢。我忍不住手摀住胸口,一下子望望海面的夕阳、一下子看看台上的喧乐圣景。深深吸一口气,不骗人,马上就要流下泪来。

  台湾来的艺人应主持人的要求台上努力地学起草裙舞,不论男女一人获穿一件草裙,并附带一件有两棵椰壳的胸罩。大家疯了似的拚命摇晃身体,台下观众笑成一团。黄中威那个傻大个,摇起来还挺能跟上节拍,远远就能看见他开心得笑出白白的牙。哇一声节奏更快,大家纷纷拜下阵来,光看他一人越摇越快,与夏威夷女郎面对面跳起舞来,所有的人都站起来为他欢呼。主持人箭步上前举起他的手,宣布他是今夜的冠军,今天晚上他有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Ok!冠军,今晚你有什么愿望?”主持人说。不过这当然是经过我翻译的内容,主持人当时还没有学会说这么流利的中文。

  “嗯,我将向一个我喜欢的女孩表白。”这是黄中威的回答,当然,是用英文说的。

  “喔!那个幸运的女孩在现场吗?她叫什么名字?”

  “啊,我猜她太害羞,可能不愿意别人知道。”

  “好吧,那么我们祝福你。各位观众,这是我们今晚的冠军,Huang!”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是喝了太多的夏威夷果汁调酒还是草裙舞跳昏了头?这种话怎么能从一个偶像级的艺人嘴里说出来?他难道不知道台下有记者吗?回去台湾这条新闻就有得瞧了。会不会有人今天晚上就发稿回台湾?我该不该去问他想表白的女孩是谁?我真的不太敢再想下去了。

  “陈小惠!”阿绿拿着装着满满烤肉的纸盘子杀出重围小跑过来,远远就凄厉地喊。

  我无可奈何地看她逼近。

  “说!是不是妳?”她杀气腾腾地把烤肉盘甩在桌上。

  “不是啦!”

  烤肉闻起来真的好香,忍不住拿叉子先叉一块来吃。

  “嗯,好好吃!”又脆又香,酱汁有菠萝的味道。

  “你还有心情吃啊?”萍萍也拿了东西回来,双手支脸看我吃得津津有味。

  “干嘛吃不下呀?你们赶快吃啰,好吃!”

  “怎么办?”阿绿望着萍萍,“要不要发稿?”

  “我是没关系啦,周刊没有那么实时,倒是你们两个,不怕别报发啊?”萍萍叉起一块黄澄色的菠萝蜜嚼着。

  “喂,陈小惠,要不要去问啊?”

  “我也不知道。”

  “唉,这个黄中威真的很该死耶,”阿绿同情无比地看着我,“如果他说出一个别的女生的名字,小惠会伤心,如果他说是小惠,那到底要不要写呢?”

  “跟你讲过不是我啦!不要想那么多,及时行乐有没有听过,眼前好东西赶快吃比较实际。”

  “嘿美女们!”声音在我们头顶响起。我们抬头一看,是王小莉。“听说刚才黄中威用英文讲了一些很劲爆的事喔?”

  “其实也还好啦!”阿绿警觉起来。

  “他是不是说他喜欢谁呀?”

  “没有啦,他只是说想表白而已。”

  王小莉眼睛一亮。“那他有没有说要向谁表白?”

  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摇摇头。

  “要不要去问一下,他跟赵如芬就坐在那边。”王小莉往不远处一指,“我看八成就是赵如芬。”

  “好吧!”阿绿霍地站起,装出一付热心的样子,“不然王小莉你们先在这边吃东西,这种小事就让我去问一下就好了。”

  “啊不好意思啦,我跟妳一起去。”王小莉说着,挽住阿绿的手,简直像是硬拖着她走似的。

  “什么不好意思,根本是怕阿绿把独家新闻藏起来,如果我们要藏,刚才才不会跟他说黄中威讲了什ㄌㄟˋ!”萍萍在我耳边嘀嘀咕咕的。

  从刚烤好的乳猪身上割下来的烤肉,逐渐失去美味,我坐着机械性地嚼呀嚼,光是动嘴巴,舌头啊脑袋啊慢慢变得麻木。

  黄中威会给她们答案吗?那个女生究竟是谁?我干嘛要在乎呢?我又不是那么喜欢他。他不过是长得好看,憨憨的显得老实可爱而已。记得吗?我们是属于不同世界的人啊。我也只是偶尔想象一下亲吻他的感觉罢了。有这种想法的女生成千上万吧!

  圆圆光线温柔的太阳落入海中,空气的颜色变得像水,好象轻轻一呼吸就能闻到残余的玫瑰色光线的味道似的。四周的音响又开始播放调子缓缓悠闲的夏威夷民谣,我的心随着旋律,轻轻在那里荡来荡去。

  然后阿绿和王小莉慢慢走回来了。

  王小莉说,“那阿绿你跟她们报告吧,我回去跟其它人说,今天晚上大家统一发稿啰!”说完摇摇摆摆地走了。

  我和萍萍看着阿绿,看她慢慢拖过椅子,慢慢坐下,然后把手放在桌子上,再拿起菠萝汁来喝一口。

  “喂!林友绿,你嘛快说ㄇㄟ,急死个人了!”萍萍终于忍不住。

  “黄中威啊,”她又喝了一口菠萝汁,“黄中威说,”她停下来看看我,又看看萍萍,“他说他心里的确有个人,但是在征得她的同意之前,什么也不会说的。”

  我们三个人,一起叹了一口气。

  夏威夷的风,无忧无虑地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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