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名人吴伯凡先生曾经说过,青少年时代那段题海无边、考试苦多的年月给他留下了恶劣的印象,以至于现在还时不时做起关于考试的噩梦来————我也清楚地记得当时有人用六部电影的片名来描述学校六天的生活:星期一——《走向深渊》,星期二——《路漫漫》,……星期五——《冲破黎明前的黑暗》,星期六——《胜利大逃亡》,这个“段子”一时在同学中广为传诵,成为那段日子最体贴和详实的口语记录。
在《契诃夫传》中,契诃夫也发出了对充满考试的教育的抗议之声:“-----不是科学的殿堂,而是散发着警察岗楼般的那种酸臭味的教养院,人们稍稍超出囚徒应有的水准,就会被无情地惩罚,如同把油从水里排除出去一样被除掉。”“那些狂热的过激分子,不仅清除了有毒的莠草,同时也毁掉了有用的麦穗。才华出众的优等生就像是钻到了地底下去了一样不见了。”考试是应试教育最有效的法宝。为了避免被源源不断的所谓“社会正流”所淘汰,几乎所有的人都要不段的向考试卑躬屈膝和自我阉割。对于成长中的年轻少年人来说,考试是一道冰冷的秋水之河,看你能不能泅渡过去?
作为工业社会的产物,现代教育有一套严格的操作程序,包括学制长短、课程设置、考试标准等等。与工厂一样,它是以流水线为作业方式的。一堂课,一个学期,一个年级,都是一道道事先制定好的工序。它以一种与工厂的产品检测极为相似的方式来对其产品(学生)进行检测(标准化考试)。在这样的检测中不合格(考试不及格)的产品被留在原来的“车间”(年级)里返工(留级)或被作为低规格产品(低学历毕业生)推向社会,不允许进入下一道工序(升级或深造)。
这种制度当然是与创新精神为敌的。李冰父子筑起了千古流芳的都江堰,爱因斯坦打破了牛顿力学的局限,创造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相对论”,埃及人民建造了永世辉煌的金字塔,以色列人在布满石头的土地上种出了世界一流的庄稼,美国人驾宇宙飞船登上月宫取回“一片月光”。这样的创新在考试为主的教育下是学不到的。
长期以来,我们的教育充满急功近利的平庸气。一个人从呀呀学语到大学毕业,家长和学校只注重对其进行知识的灌输和记忆力的训练,而忽视对其进行智力的全面培养,更忽视其非智力因素的养成,尤其忽视创造精神和创造能力的激发与锤炼。再者,生活中太多的传统文化的肃杀气。我们习惯于有例可寻,不善于独立思考,不敢于标新立异,不尊重人的个性,不接受多元共存,只是一味地用所谓的“标准答案”武装自己的头脑,统一人们的思想,使人们的头脑逐渐变成了各种“标准答案”的“跑马场”。这种肃杀的文化气息也是对自由的扼杀,它使人丧失个性,丧失独立性,丧失思考力,丧失了创造的愿望,只能制造雷同与平庸。还有,我们的社会弥漫着“以官为本”的世俗气。直到今天,我们的现实生活仿佛还在用事实对人们进行这样的“导入教育”:万般皆下品,唯有当官好;当官是最实惠、最风光,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所谓考试,李敖曾经讥讽为只是考试“记忆力”而已。这一点,许多读书人都应该有体会的:在考试前疯狂地背诵,在考试中疯狂地默写,在考试后疯狂地忘记。但是就在我大学最后一次的考试中,许多同学告诉我,连背诵都可以省略,只要在考试时刻刻刻“钢板”足以——所谓“钢板”,就是书;所谓“刻钢板”,就是在考试前在书桌上写字。用心至此,谁还在乎考试呢?中国的考试史是最有特色的,中国的考试作弊史也是世界一流的。
但也未必,我在《殷海光林毓生书信录》一书中发现的考试对我又很大的冲击。林毓生在美国芝加哥大学侍从自由主义大师哈耶克读博士,博士考试是这样的:考试委员会六位教授每人出一道题,然后从中任意抽取两道题作为考试题目,考试为期三天,可以运用一切资料和书籍。林毓生三天之内什么书也没有翻,只知道疯狂地写呀写,最后写出了一部二十晚字的准学术著作!
盖茨从哈佛法学院中退途学、乔布斯被里德学院开除、大师尼葛洛庞帝学建筑出身,一度被计算机教师们称之为“江湖骗子”——1998年最后一期《福布斯》杂志的封面故事——“大学?鬼才需要它。”(College,Whoneedit?)。我以为这是对束缚与羁绊太多的考试制度的最大嘲讽!
爱因斯坦说:“只教给一个人一种专业是不够的。通过学习这种专业,他可能变成一部有用的机器,但不能和谐的发展个性。这些宝贵的东西是通过教育者的亲身接触而不是通过课本来传授给年轻一代的。——应该发展青年人的独立的批判性思维;这种发展会由于超额负担、品种繁多、任务过重的课程而收到很严重的威胁。负担过重必然导致肤浅性。”
西方教育大师说:“其实,如果一个人跟不上他的同伴,那也许是因为他听到的是另一种人生的鼓声。让他踏着他的音乐节拍走路,不管那节拍在多远的地方。”
要做跟屁虫,考试去吧!要做有创新精神的人,要做自由没有拘束的人,就大胆抛弃考试,甚至抛弃那些跟考试一样无聊和单调的灌输教育。说不定还出来又一个比尔·盖茨呢?!
古人云:十年一觉扬州梦。我说:十年一觉考试梦。这就是我十多年考试之后的“思想汇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