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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老


          作者:苇一
http://edu.sina.com.cn 2000年11月23日

  有一段时间,我疑惑不解,一个人为什么会衰老得像一棵苍苍的松树?看看自己那饱满的容颜,怎么也不会相信明天的明天我也会老。

  我进大学的时侯是二十一岁,按理说这个年龄是不应该出老相的。挤在由西宁开往北京的火车上,邻座是一位带着孩子的中年男人,我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就落在孩子身上。“你的孩子多大了”,他问。我的心倏地一沉,很快调整好自己,随口而出,“五岁了”。自此,我开始注意了自己面容的改变。诞生是偶然中的一种巧合,死亡却是必然的,由诞生到死亡的这一过程则是衰老。一个人从他出生的那天起,就一步步走向墓地。不同的是,有的人走得快,有的人走得慢;有的人走得顺畅,有的人走得磕磕碰碰。这一规律我在涉世之初就已弄清,但在灵魂深处却接受不了。有那么一阵儿,终日忧心忡忡,倍觉人生没有意义,曾一度有过轻生的念头。那时,我害怕谈论衰老和死亡,害怕看见与衰老和死亡相关的字符,甚至害怕看见老人,一见他们,似乎有衰老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进入大学之后,起初我钻进书海中企求找寻到一种善待衰老和死亡的心态,找寻的结果只是让自己更加茫然和惶惑。我明白了,庶民的生死观远比哲人实在。文化程度愈高的人,愈把衰老和死亡搞得紧张恐怖和复杂。以后,繁重的学习任务,打工,恋爱,占据了所有的余暇,没有时间纠缠衰老和死亡那虚幻的东西。心存侥幸,它离自己还很遥远,暂时不必理会。世俗社会中的种种急需去满足的欲望,把自己从那个黑洞中解脱了出来。那一根对衰老和死亡原本敏锐的神经随着淙淙流淌的岁月萎顿得近乎麻木了。

  做恶梦成了我多年的痼疾。常常在夜半被惊醒,一身冷汗。梦的色彩是玄黑可怖的;梦的主题是:我死了;我最牵挂的亲人朋友死了。梦中,对他人的死亡倘可以嚎哭,每当确知自己的死亡时,那种凄惶的处境是不可以描摹的。奇怪的是,梦境中的恐惧往往比现实中的恐惧更为恐惧,现实中一切不能承受的终将承受,一旦到了梦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比如,即便是决定一生命运的一次大考的失败也不过如此。而到了梦里,往往是面对试卷,要么看不清字,要么是一个字也写不出,又清醒地意识到时间就快要过去了,那个急呀,我想,在现实中是绝对不可能体验到的。我一直在思索造成这种反差的原因,或许人在睡眠状态下各方面的机能处于虚弱状态,因而在心理上就更加脆弱,加上在幻觉中夸大了对困难的恐惧情绪。

  如果说恐惧是生物在进化过程中沉淀下来的一种本能反应,那么人的衰老和死亡意识则是超越于本能的一种高级的潜意识。它隐伏在灵魂深处,时不时摇曳在意念的荧光屏上,使你在飞黄腾达的时侯心有余悸,使你在热热闹闹中蓦然感觉到一种凉意袭上心头,使你在落寞失意的时侯想到衰老和死亡这一殊途同归的终局,从而找到一种妥贴心魂的心理平衡。这些年我一直在他乡奔走,身边不断有我熟悉与不熟悉的人的死亡,茶余饭后,我也把他们的死亡作为谈资,很是冷寞。在这个拥挤的大都市里,多一个人不算多,少一个人不算少,因此,个人的生与死是微不足道的。渐渐地学会了体恤自己,同时也怜惜他人,因为邂逅是不可多求的偶然,未知的岁月里,各自在哪里化为了灰烬,都是不可过多关爱的了。

  想到应该好好地去爱一个人,成一个像样的家,和她生一个孩子。希望在我青春年少的时侯遇着花季中的她,然后在彼此的守望中渐渐老去。因为爱自己而要去爱一个人,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所以迟迟不敢轻易承诺。什么时侯激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心态的日渐老化与憧憬中的幻影构成了行为中的悖论和延宕,只好在孤寂中吞咽无柰和尴尬。不眠的夜空中,心爱的人,我躺在岁月的长河里日益衰老,相见的那一天,彼此怎样承受这生命的重量?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苍老而嘶哑,挂了电话,整个上午神志恍惚。那个苍老的声音是我命中注定的牵挂?关山阻隔,滚滚红尘不容许我长久守护母亲的那份苍老。母亲说,二爷无疾而终,劝慰我“红白喜事都是喜事”。那一刻,心沉甸甸的,我与二爷实无多少交情,但他作为我们家族中的最后一个爷爷辈的人物,二爷死后,我竟然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觉。他们那一代人都作了古,下一茬该轮到谁了呢?等到轮到我的时侯,我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暗自伤怀?每次回到乡下,山坳里总会出现几座新坟。今年回家,突然发现我所熟悉的那些老爷爷老婆婆都不在了,而记忆中的那些健壮的叔叔婶婶们大都显出了老态。见了我,他们都很惊讶。有人说,我过来时你妈妈还没生你呢。有的说,我回门那天你还穿着开裆裤追着向我讨糖吃。那个新媳妇和小顽童与眼前的这位老太婆和大小伙子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吗?身边围拢了几个孩童,逮一个一问,才知道是二牛家的孩子。二牛是我儿时最要好的伙伴,前几年就听说他去深圳打工给汽车撞死了。惊惧于二牛的夭亡,更惊惧于岁月已经把我们这一代人推上了为人父为人母的舞台。  父亲和母亲依旧在小院里忙忙碌碌,手脚不似前些年灵便。夜里,守着电视机,他们不停地打瞌睡,他们就这样陪伴远方归来的儿子。我一次次唤醒他们,目睹他们那昏黄深陷的眼睛,感觉到他们正在不可遏止地离我远去。我无力阻止他们的衰老,而我自己也分明感觉到一日日不似昨天。而今,我们还有幸厮守在一起,总有那么一天,我也会走不动了,回不了家,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状呢?

  去年从石家庄陆军学院考来一位博士生,一身军人气质,很特别。得知他的年龄,我很纳闷儿,一个四十岁的人怎么可以活得像二十来岁?岁月这位苛刻的雕刻师怎么就放过了他?常有生理年龄与心理年龄不成比例之说,岂知在他身上,单就生理年龄来看,就着实让人费解。一个人的青春容貌大都是先天生成的,但中年之后,面貌上的魅力更多地取决于文化心理的折射。也许,心态上的达观是最好的健身操和护夫霜。不过,这种心态不易形成,正如我自己,一直在自设的死亡阴影中噤若寒蝉,而衰老依旧,死亡不可更改,一生就这么蹉跎了么?

                1998年2月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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