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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小


          作者:猪小猪
http://edu.sina.com.cn 2000年11月17日

  王二小的名字容易让大家误会他是行二的;但事实上,并没有一个叫王大小的人存在。只是在当年,二小他爹和二小他娘第一次钻进一个被窝里的时候,二小他娘闪躲腾挪着不让二小他爹进一步畅快。二小他娘的理由很简单,还没经了媒人,见了父母,拜了天地;若是把肚皮搞大可是一件烦心事。二小他爹说不碍事不碍事,若真大了,孩子便叫王大小。说罢吹灭了灯。

  王大小并没有如二小他娘担心的那般出现。又过了小半年,当二小他爹和二小他娘第一次合理合法地钻进被窝的时候,二小他娘热情似火,倒是酒后的二小他爹显得有些鲁钝。他笨拙地应付着她的进攻,说:“不怕把肚皮搞大了?”

  她答:“不怕,不怕,现在只怕搞不大惹人白眼呢。”

  “还叫大小?”

  “不叫。总觉得叫大小的是个野种。”

  “那王二小?”

  “王二小。”

  王二小便是在那一夜开始萌芽的;这不单单指他的生命,同时还指他这个根红苗壮绝非野种的名字。可惜爹没有看到他长大,便自顾自地去了。二小只能想象爹的模样;娘说:“你爹生得白净。”

  和村里的其他孩子相类,王二小也喜欢自己风尘仆仆鼻涕长长的样子。娘偶尔要为他洗脸,他总是逃开。娘在叫骂,他便一路跑到山坡上。山坡是闲汉、孩子和牛的天地,二小喜欢这里。闲汉躺着晒太阳。几个村里的孩子同在放牛,有几头牛便有几个孩子。牛聚在一起吃草,偶尔顶架;孩子聚在一起摔跤,经常打架。二小一路跑到山坡上,看到大虎把狗娃摔倒,然后骑在他的身上,狗娃几次挣扎着要起来,均被大虎牢牢压住。

  大虎说:“你说你是小媳妇我就让你起来。”

  狗娃大叫:“我是爷们!”

  狗娃的话惹来了不远处闲汉们的耻笑。他们说:“狗娃,知道啥叫爷们啊?”

  大虎说:“我在上面,你在下面,你就是小媳妇。”

  大虎的话只是描述了一下他和狗娃的处境。他想不到这样一句脱口而出的话会在不远处的闲汉中间引发那么大规模的哄笑。他们抱着肚皮在草地上滚来滚去,他们简直要笑死了。

  闲汉们说,大虎,真他妈有你的啊。

  闲汉们又说,大虎,回去跟你娘说,别放牛了,把牛卖了给你说房媳妇吧。

  说完这些话,他们又抱着肚皮在草地上滚来滚去,看来他们真的要笑死了。

  大虎正楞着,被狗娃从下面寻了机会掀翻了。孩子们欢呼雀跃起来。两个人的摔跤随即转变为殴斗,在难分彼此的哭叫声和闲汉们的起哄声中,太阳渐渐地落山了;二小傻傻地站在山坡上,看四周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直到所有人都被黑暗吞噬,只遗留了一团团模糊的影子。

  第二天,二小对娘说,我也要放牛。

  当然,他并没有如愿以偿;因为家里没有牛。二小哭着跑到了山坡上,孩子们在放牛,闲汉们躺在草地上交流着昨晚听房的经验。二小看了看山坡上的两个群体,孩子们有牛,二小没有;二小和闲汉们一样一无所有。于是二小走近了闲汉们。

  闲汉甲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后一字一句地说:“王,二,小!是吧!”他很得意,因为他叫出了二小的名字。

  二小看着他。

  闲汉乙说:“你去放牛吧!上我们这来干什么?”

  二小说:“我没有牛。”

  闲汉们突然又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哄笑,他们又抱着肚皮在草地上滚来滚去了;他们一边笑一边说,他家只有个寡妇娘,一家都没牛。二小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二小说:“你们这样笑是会笑死的。”

  闲汉们不笑了。闲汉乙站起来给了二小一个耳光。

  二小没有哭,而是转身跑下了山坡。其余的闲汉都耻笑闲汉乙,说他是脓包,连小孩都打。

  二小跑在回家的路上。他知道家里有一把快刀,他知道那把刀常常被借去杀猪。闲汉乙的皮比猪要薄;他也一定会像过年时的猪一样大声地叫的。

  二小不停地跑着,却总也跑不到村子里。他甚至看到自家的炊烟了;却还是在山坡上打转。二小跑累了,便坐了下来。脸上刚刚挨了耳光,现在热辣辣地有些疼。二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没牛的日子过了许久。后来听说鬼子来了。

  鬼子来到了村子里,吃掉了一些鸡,还吃了一头牛。他们吃的是大虎的牛。大虎哭了,但他又说,没关系,家里还有一个牛犊。吃过之后他们就走了。二小曾扒着大虎家的门张过鬼子的模样,发现他们都戴着帽子不摘,吃牛的时候也不例外;看来传说中鬼子头上长角腚上长尾巴的说法是正确的。否则他们为什么不摘帽子?

  鬼子走了,游击队来了。游击队也吃了鸡,不过没有吃牛。游击队里许多熟悉的面孔,比如闲汉甲和闲汉乙。带着他们的是个中年男子,白净面皮,总是有意无意地叉腰站着,露出腰间的匣子。

  游击队里自村的人回了各自的家,外来的便散着住开了。二小家没有牛,空房子倒有一间;那领头的白净面皮的人便住在了二小家。二小和娘随着闲汉们叫他“宋政委”。

  鬼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吃牛,游击队在村里住得很安宁。娘对二小说,他们多不容易啊,被鬼子追得满世界跑,有家回不得。

  娘忘了,她是寡妇,素来是热门话题。

  二小走在村里,便会有人叫住他,很聪明地问:“二小,你晚上是和你娘一个被窝睡还是和宋政委一个被窝睡?”

  二小说:“我既不和我娘一个被窝睡也不和宋政委一个被窝睡,我和我自己一个被窝睡。”

  他们便会说:“哦,原来你娘和宋政委一个被窝睡啊。”说完他们就哈哈大笑,然后就满意地离开了。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几天,几乎成了村里闲人的必修功课。有一些尚未入游击队的闲汉商议着,晚上去二小家听房,结果他们刚刚摸进二小家的院子,便遭了一盆洗脚水,狼狈而归。

  这天晚上二小便央求娘,要和她一个被窝睡。娘很诧异,但也没有拒绝。二小紧紧地搂住娘;娘看到他隐隐的泪珠。

  半夜的时候二小醒了。他伸手向旁边摸去,却是空的。二小坐起来,披上外衣四下张望,娘已经不在了。

  宋政委来之前,娘总喜欢跟二小说:“你爹生得白净。”

  次日,闲人们又围住二小问同一个问题,二小说:“我们仨睡一个被窝。”

  闲汉们先是一楞,继而哈哈大笑。他们都认为二小是在捉弄他们,他们都说二小够鬼。他们对这件事的兴趣便到此为止了

  可二小又说:“其实我也和你们的娘睡一个被窝。”

  二小没了门牙。娘安慰他,给他做了许多好吃的;宋政委也过来,问二小要什么。

  “什么也不要。”二小翻身睡去了。

  二小还是不爱搭理宋政委。宋政委便和娘商量,说要送二小点什么。

  娘想了半晌,说你能弄头牛来吗?

  二小终于放上牛了。他很明晰这牛是宋政委带给他的;但二小还是不愿意叫他“爹”。但二小是宽容的,每天半夜再听到娘起身穿衣的时候,二小总是两眼一闭,继而长叹一声:随她去吧。

  二小和大虎、狗娃他们一起放牛,一起摔跤。累了,他们也学着闲汉的模样,并排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大家谈论的话题很多,比如牛的习性,摔跤的技巧,鬼子的角和尾巴,还有宋政委的匣子。

  “他们都说你娘和宋政委相好,是真的吗?”狗娃问道。

  “那是他俩的事,我不管。”二小说。

  “我只喜欢放牛。”二小又说。

  不久听说鬼子又要来了。这次鬼子仅仅是路过。散居在村里的游击队员们聚到了二小家,宋政委叉着腰露着匣子说着话。二小在角落里蹲着,他听到宋政委洪亮的声音响在空中。他只听清了“伏击”两个字。

  鬼子路过村子的时候拖了大炮。村里的人有的去亲戚家了,有的躲了庄稼。更多地没走,他们说鬼子只要有鸡和牛吃是不伤人的。于是娘也没走。而宋政委他们要去伏击鬼子。伏击当天,二小照例去放牛。他不觉得这天有什么不同。山坡上空荡荡的,只有二小和他的牛。二小不知道大虎他们哪去了。他觉得“伏击”只是游击队和鬼子们的事,为什么都不来放牛晒太阳了呢。

  “不放牛我会憋死的。”看着牛吃草,二小这样想。

  山坡不高,但却可以清晰地看到村子。后来枪响了。再后来村子里忽然大吵大嚷起来,还有火光。二小呆呆地站在山坡上。不知所措。他突然想起了娘,便赶着牛回村了。

  鬼子们正挨家挨户地走着。二小看到村头堆积着许多人头,血淋淋的。二小找到了闲汉甲,但没找到闲汉乙。他略微有点遗憾。闲汉甲还是算个好人的,起码他没有打过二小耳光。

  回到家,娘和宋政委都不在了。二小忽然想起一个从闲汉们那里听来的词,叫作“私奔”。他想娘和宋政委一定是私奔了。

  鬼子进了二小家的时候,二小正在和牛说话。鬼子们便来抢牛。二小抢他们不过,便咬住了一个鬼子的手腕。

  鬼子的刺刀明晃晃的。

  二小腾空而起的时候,只觉得太阳很大。随后四周便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直到所有人都被黑暗吞噬,只遗留了一团团模糊的影子。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2000/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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