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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往天堂的那颗无花果

http://y.sina.com.cn 2004年08月12日 18:51 中国青年

  她盼望着那棵树开花,每一天总是落空,后来有一天,她发现了许多貌似蓓蕾的翠色的骨朵儿,她想,也许这次会开花了吧。

  医生第一次看见少女的时候,觉得她很美,像天使坠入凡间的那一瞬间的耀眼。她坐在医生的面前,脸色苍白略显憔悴,但眼眸深处依然有一种让人折服的坚忍,也许她已经知道她的病了。

  医生只是例行公事地把她收留在病房里,死亡已经距那个女孩不远,女孩的父母显然离婚了,每次来看她,都是错开来的,女孩似乎不太抱怨她的父母,每一次都是对父母笑吟吟的。她母亲经常拉着她的手哭泣,父亲来看她时,冷冰冰的,也许心底里疼痛得太深,已经无法用任何表情来面对即将丧失爱女的悲痛。

  女孩很安静,每天会看些英文书,或者写写日记,偶尔也会去外面晒晒太阳,她的大学同学有时会来看她,其中一个英俊的男孩子,明显看出来是很喜欢她的。

  医生建议女孩做化疗,被女孩拒绝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开始面对她的死亡。女孩说,我做了化疗也会死的,我知道我的病已经没法治了,我喜欢这一头秀发,让我可以在天堂里轻舞飞扬。

  医生说,你不去尝试,怎会知道就没有希望呢。

  医生总是用这样的话去安慰病人的,其实医生已经知道女孩没法儿救了。女孩盯着医生,她开始流泪,第一次那么软弱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表达了对死亡的恐惧。她一直坚强地撑着,只是不想让她的亲人和朋友为她伤心。

  医生面对着女孩,同样束手无策,他真的很想帮助这个女孩的,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对生命的那份怜惜。自从那以后,他利用互联网,从国外邮寄过来很多药品给她,延续着女孩的生命。

  女孩从冬天就开始住进了他们的医院,春天来了的时候,女孩觉得异常地凄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个春天。只不过女孩照样不太表露自己的悲伤,有时候,还经常探望别的病人,陪别人去聊天呢。

  女孩住在临窗的一个床位上,窗外有一棵不太高的树,女孩不认识它,总觉得这样的树应该有满树的花。她在心里想着,她如能在有一天醒来,看到红艳艳的花朵就好了,就像她希望在最后的日子,医生能给她一份感情一样,尽管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每每见到医生,她少女的情怀,羞涩而欢喜。

  她盼望着那棵树开花,每天总是落空,后来有一天,她的确发现了许多貌似蓓蕾的翠色的骨朵儿,她想,也许这次会开花了吧。

  医生注意到女孩对那棵树的兴趣,他告诉她,那是一棵无花果树。女孩初次听到这字眼,心里像镂空了一样,仿佛心里的秘密被医生捅开似的。无花果树就意味着再也不会开花了,一切都好像是冥冥注定的,包括她的朦胧的最后的感情。她第二次流泪了,这样的泪水,令医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呢。

  医生拉着她的手,这是医生第一次这样亲近她,女孩冷冷的小手被他紧握。一种温暖的,从没有来过的暖流在女孩的身体中散开,她愿意今生今世永远这样地握着。

  他们此刻心灵已经没有距离。时光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刹那,他们都发现几个月来,他们所确认的一种认同,原来也是一份爱。

  在以后的日子里,女孩因为这份感情更加珍惜自己的最后日子了,而医生呢,面对着自己对女孩的这份爱,心里满怀着对她的疼惜和怜悯,每一个日子因她的存在而充满着爱人一样的责任,他能给她的,也就是她最后的期望。

  只不过死神的脚步已经来了,在一个春尽的晚上,女孩在医生的怀抱里离开了人间。医生泪流满面,窗外是隐隐约约的无花果挂在枝头上,月光如水地倾泻下来,无花果泛着青冷的光泽。她说过,无花果熟了的时候,别忘了给她摘一些。

  那一年夏天,医生在女孩的墓前,摆了许多熟透的无花果,淡红色的无花果,柔软地躺在盘子里,那样安详,那样静谧,医生想,也许天使会在某一个晚上给女孩捎去呢。 (文/罗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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