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任远与复旦心理学院(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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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y.sina.com.cn 2005年09月20日 22:42 复旦大学百年校庆网站 |
雪中子彬院(作者:顾旭乾) 人们谈起老复旦大学的故事,大都津津乐道于文科的名人逸事,很少涉及理科的人与事。可是从中国教育史的角度看起来,理科对于传统学术及书院教学的突破或许更有代表性(陈平原语,大意)。早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我们就在复旦校史上看到一个成功的范例——复旦心理学院。 说到今天的复旦生命学院,就要回溯八十年前的复旦心理学系,这又与一个人物分不开,他就是郭任远(1898-1970,广东潮阳人)。1918年,郭任远赴美留学,入加利福尼亚大学攻读心理学。当他还是一名大学四年级学生时,就发表了第一篇论文,反对心理学中的本能学说。论文引起了哈佛大学詹姆士讲座教授麦独孤(Willian Mc Dougall)等前辈科学家的反击,震动了美国的心理学界。 1923年,年仅26岁的郭任远获博士学位归国,回母校复旦创办心理学系。他以充沛的精力投入学术活动和学校行政工作,使复旦心理学呈现出一派生气勃勃的景象。他在校内外演讲,介绍行为主义心理学理论,经上海各报刊发表,广为人知晓。在当时人心目中,他成为蜚声国际学术舞台的年轻中国学者。他在延揽名教授的同时,四处募捐。由于同乡郭子彬、郭辅庭的慷慨捐助和美国庚子赔款教育基金团的补助,1926年,复旦心理学院大楼——子彬院落成。大楼规模居世界第三位,仅次于苏俄巴甫洛夫心理学院和美国普林斯顿心理学院。风声所及,唐钺、蔡乐生、蔡翘、蔡堡、许襄、李汝祺、吴冕、许逢熙等陆续来校任教,有七位教授为博士,加上郭任远共八位博士,形成一个有相当实力和影响的“学术共同体”,复旦心理学院盛极一时,在国内堪称首屈一指。教授们学有专攻,如郭任远为动物心理权威,蔡翘为生理权威,蔡堡、许襄主攻细胞学,李汝祺则以遗传学见长,等等。 由于郭任远在学术上的权威地位和重视科学实验的治学态度,心理学系吸引了一批求知欲旺盛的学生。最初学生只有少数几人,均从复旦其他系科或外校转入,其中包括商务印书馆编辑、日后成为著名教育家的杨贤江。学心理学整天和猫、狗、老鼠打交道,在一般学生看来是不务正业。可是这些“赫胥黎的学生”们自我解嘲说:“学校里别的学院,都可以停办,只须办一心理学院:学商科的,可读商业心理学;学社会学的,可读社会心理学,等等”,对心理学真可谓到了痴迷的程度。 学生怀着极大的学习热情。他们所受的教学方式也是别具一格的。用今天的话说,郭任远教给他们的是如何“研究性学习”:指定某个学生认真阅读与课程有关的一本英文原著,在一两个星期后作小组报告,学生必须提出自己的见解。这种小型研讨班(Seminar)式的学习方法虽然有相当大的精神压力,但确实激发了人自由探索的潜能,使学生们受益非浅。当年的学生这样回忆到: 试看我们修学的手续,不是在课堂里数讲义的页数,却是在图书室里念参考书;不是在讲坛下做背诵的工夫,却是在讲坛上报告。除了这些文的学问之外,还有些武的学问。试验室是我们的演艺馆,试验器是我们的双锋剑……排演的绝招,又是什么“瞄准”(Experiment on“double image”),“走迷宫”(Experiment on“maze learning”),“穿八阵图”(Experiment on“multiple choice”)和“厮杀”(Experiment on“Rat-killing in cat”)等等的把戏。我们修学方法的特别,就是在实行这“自由的学问”(Liberal education)的制度。 郭任远治学严谨,对于任何一个即使是权威学者的论点,都主张要“拿出证据来”。在教学中,他主张手脑并用,尤其重视实验。为此,他还办了一所复旦实验中学,作为实验的基地。在大量的实验中,学生们受到严格的科学训练。来复旦任教不久,郭任远指导学生做了一个著名的“猫鼠同笼、大同世界”实验。他们让一只猫和一只白鼠从小同居一只笼内,人工饲养长大。结果猫鼠友好相处,所谓猫捕老鼠的“本能”不见了。学生们还拍了一张白鼠骑在猫身上的照片。实验报告以《猫对鼠反应的起源》为题刊登在美国《比较心理学杂志》上,轰动美国,引为奇闻。这一批早期(大约在1923年到1926年期间)学生后来大都成为著名的科学家,如胚胎生物学家童第周,生理学家冯德培、沈霁春、徐丰彦,神经解剖学家朱鹤年等。例举的五人解放后均被评为一级教授或一级研究员。 1927年夏,郭任远离开复旦,主任一职由蔡堡继任,标志着复旦的心理、生物学由心理学时代转入生物学科时代。一年后,蔡堡离任。医学博士刘清风、哈佛大学卫生学博士江上峰等先后继任。1928年秋,大学改为院系编制,生物学科遂改成生物学系,隶属理学院。如果撰写中国心理、生物学发展史,复旦心理学系无疑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它在数年之内就卓有成效,也值得教育史和科学史学者们深入探讨。本文初浅的介绍只限于心理、生物学,但类似的欧美自然科学某个学科(如物理、数学、化学等)成功移植的案例还有不少,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浙大、西南联大等高校就曾反复出现过。梁任公在《清代学术概论》结论中说,我国民确富有“学问的本能”,尤其经过清代考证学派二百余年的训练,学子的头脑渐趋于冷静缜密,成为一种遗传。“冷静缜密”实为科学成立的根本要素。随着欧美科学的不断输入,“我国民用其遗传上极优粹之科学头脑,凭借此等丰富之资源,瘁精研究,将来必可成为全世界第一等的‘科学国民’”。此言不虚。 有人预言,中国最有可能向诺贝尔奖发起冲刺的是生命科学。如此,则鄙人引领以望,遥祝生命学院成为复旦迈向世界一流大学征途中的“马前卒”。 (钱益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