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史金霞一堂诗歌课 就成为这位诗人的粉丝

2018年04月25日10:21  教育专栏     我有话说

  看点 央视的《诗词大会》节目火遍大江南北,带起了一阵诗词热。但在语文名师史金霞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记忆力比拼大会,谈不上对诗词的真正欣赏。对于史金霞老师来说,诗词是传承的文化,人们不仅可以从古诗词中感受到语言的美,更可以丰富自己的表达。因此,她也特别注重诗词的教授方法。在她的课堂上,培养学生的思维和观点才是顶要紧的事。

  文丨种雪 视频 | 洪宇哲

  编辑丨黄晔

  藏书最多是诗集

  如果不小心,跟史金霞老师聊起诗来,你会真切地产生一种被压迫感:这个语文老师怎么读了那么多诗!从中国古代的陶渊明李白柳宗元到西方现代的里尔克惠特曼阿赫玛托娃,还有中国当代的诗人黄灿然蓝蓝王家新,没有她不熟悉的,好像他们就住她家隔壁。她说,家里的藏书最多的就是诗歌。

  如果你还是继续不小心,非要跟她请教怎么背诵诗词,那估计你会受她一番数落和“鄙视”了。时下热得火上滚了油一样的电视节目《诗词大会》,在她看来,主要还是在比拼记忆力,距离传统文化的陶冶、涵咏母语之美、鉴赏古典诗词的魅力还相当遥远。

  我们大部分人,从小学到高中,接触到的语文教师已经刻板成一种印象,好像他们只会考察学生的记忆能力,好像他们读的只有三种文字:课本、教参和考卷。

  现实骨感得让人怀疑理想还存不存在,当史金霞这样的老师真的来到你面前时,你不敢相信!

  独立语文名师 史金霞  独立语文名师 史金霞

    25年教龄的史金霞,从公立名校跳出,成为一名独立网红教师。她是中国教育报2012年度推动读书十大人物提名奖获得者,第二届华文领读者大奖获得者。著有《不拘一格教语文》《重建师生关系》《教育:一场惊人的旅行》《名师点评:为生命松绑》等教育著作。

   网上查找史金霞,资料已停留在将近六年之前:江苏省苏州工业园区星海实验中学语文教师、高中部语文教研组长。原河北省骨干教师,保定名师。由近及远,沿时间之流上溯,史金霞的教育教学起点是河北保定师范专科学校。

  1991年,17岁的史金霞从河北农村来到保定城里读大专。在她读大二那年,有位退休老人在女儿和下属的陪同下,去南方几个城市走了一圈,经济大潮澎湃而来。

  虽然时代在发生巨变,回望她的大学时光,史金霞说,她只是在读书。中文系每周可以从图书馆借四本书,这项“特权”被她用足;老师上课不够有意思,就自己看书。三年下来,一个坚实的文史基础打下来了。

  19岁当教师,她仍感不够,继续在业余时间学习自考,最难的中国古代文学史她一考就过,拿下学位。

  那会儿她和同事们在课下经常玩的游戏是,拿着厚厚的上海辞书版《唐诗鉴赏辞典》、《宋词鉴赏辞典》,翻找生僻的诗句,考验对方是哪位诗人作品。一来二去,几乎没人能难倒她了。

  其实她那会儿也不是完整都读过,但是结合文学史上的说法,自己已经能琢磨出来,诗人各有各的风格到底是什么意思。

  “虽然作为一个流派来讲,王维和孟浩然都是山水田园诗人。但是因为他们的性格、人生际遇以及美学追求都不一样。他们所用的意象,最后的落脚点就产生了区别。”她这种自谓“野狐禅”的方法后来就很利索地用到了教学当中。

  教书有方学有术

  她一再强调,教学不是体力活,是智力劳动,是要讲方法的;对于时下中小学诗歌教学里普遍存在的背诵默写订正机械化套路,她直说是教师懒惰、不想方法,他们上学时候自己老师怎么教,现在也怎么教。

  梁俊的唱古诗现在大热能给老师们以启发,但是可能不是每个老师都有这能力。史金霞说,其实还可以表演、仿写等等。

  在她的课堂上,学生们就把杜甫的《咏怀古迹》里的两句“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编了一个二十分钟的课本剧,所有人物的对白都要用诗歌和文言的方式呈现出来。

  除此之外,史金霞还觉得我们的教科书没有文学史的概念。她的方法是带着学生把中国的诗歌史梳理一遍,从《诗经》讲到秋瑾,从先秦的四言到古诗乐府再到五言绝句再到七言律诗、杂诗和词曲。文学史的大框架底下,再去看一个诗人的生命和创作经历,最后才是课本里的一首一首诗作。

  讲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史老师会跟学生先用几首诗作讲一通李白的人生大概。从出蜀时的《渡荆门送别》,到纵游天下时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再到供奉翰林时的《清平调》,直到临终绝笔《临路歌》。

  由一首诗到另一首诗,由一个意象到另一个意象,“把诗人的整个生平融合进来”。在这之后,才是课本上的这首诗,她先跟学生讨论:这是李白什么时候写的作品,请说出理由。

  至于让学生头痛不已的课后背诵任务,她从不刻意安排。这倒不是说背诵不重要,她也认为,背诵经典有益无害,关键是老师怎么来让背。

  史金霞的做法就是讲课时自己不带书本,一边讲一边背,同时也告诉孩子们怎么背。只要是认真听的孩子,一堂课下来,他也就基本会背了。

  至于订正抄写多少多少遍,她完全不提倡,错误的东西抄写一百遍不还是错误吗?她反问。

  在我的课程上,重要的是思维一定要跟上。我也很少检查学生的默写,让学生自己注意观察字形,放在语境里去联想记忆。

  思辨读诗为自由

  作为一个本来有志于学术,强调研究性学习的教师,史金霞更在意学生的观点或看法。

  但凡受过目下的中国教育的人都知道,涉及观点,作学生的都是没有发言权的,你只需要记录、背诵下老师的观点即可,而老师其实也没有观点,他的观点来自教学指导用书,来自所谓的权威专家。

  但在史金霞的课堂上,学生们听到的是几种不同的观点。她会提出自己的观点,并用文本论证,但也会常常会引用古往今来名家们的意见和看法,让学生们一起分析讨论。

  她说:“诗无达诂,时代不同,解释也会不同,我会告诉学生,我同意谁的看法,文本依据是什么。我不会强迫学生接受我的看法,学生可以有学生的观点。”

  一定要让文化、精神成为学生灵魂的一部分,所有学习的最终目的都是人自身的发展。

  教学生如此,教自己的女儿筱寒也是如此。

  自己的童年、青少年没有接受过唐诗宋词启蒙,史金霞尝试着给女儿买了些带图的读本,筱寒六岁就做出了“穿过竹林走,彩虹挂天空”这样的句子。

  但由于这个做妈的没有任何强迫,这个女儿“误入歧途”,从二年级开始就只喜欢现代诗歌,不爱古诗词了。对此,史金霞却完全不焦虑。

  史金霞觉得古诗有古诗的美,现代诗有现代诗的好,而不管哪种诗,都应该去阅读经典,与大师对话。于是,她便为女儿挑选中外古今大量的杰出诗人的经典之作,从普希金、阿赫玛托娃到穆旦、张枣和海子、昌耀,从里尔克、策兰、特朗斯特罗姆到希尼、洛尔迦、黄灿然、王家新、蓝蓝⋯⋯

  于是,这个名叫蒋筱寒的小女孩,从6岁开始读诗,写诗,到19岁,出版了第一本个人诗集《礼物:蒋筱寒诗选2004-2015》。

  学习古典诗词,在史金霞看来,目的有两个:一是学会欣赏诗歌语言之美,二是学习语言的表达技巧。

  诗歌是语言的极致。中国古典诗词从《诗经》以降,历经两千余年的积淀与发酵,发展出一个辉煌而绵延的诗歌传统。陶渊明、李白、杜甫、苏轼这些历朝历代的大诗人们,使古汉语发展出了一套讲究音乐性,通过意象营造意境来表情达意的表达系统。

  今天的中国人,即便在千年之后,也能从中感受到音乐性和画面美;母语之美,我们既是传承者,也是理所当然的启蒙对象。

  另一方面,即便我们现代人不写律诗词曲,但是阅读和熟悉它们,无疑也能激活我们运用语言的潜能,拓展和丰富我们当下的表达词汇和技巧。

  然而作为一个生活在这个时代的语文教师,史金霞对于传统儒家的诗教不以为然,甚至认为中国古典诗歌的局限就是受制于这个传统,坏就坏在孔子早早就提出了“兴观群怨”的传统。

  她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的旨归是后面的两句“迩之事父,远之事君”,这是孔子诗教的天花板。

  中国古代这些士大夫诗人从小就饱读诗书,接受了《论语》的“事父”“事君”这套价值观,“要么在诗里写得到重用,‘不破楼兰终不还’,得不到重用,则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些不过是一面镜子的正反两面。”

  她感叹在中国的古典诗词里,“很难看到一个真正独立的人,我所谓的诗教是要突破这层天花板。”

  船长读诗老少腾

  过去常常有学生,听完了史老师的一堂诗歌课,就成了这个诗人的粉丝,在课下去找他其余的作品和传记来读,因为他感受到的是一个立体而丰富的人,诗歌作品里有灵魂在跳跃,而不再是枯燥的需要背诵默写的学习对象和任务。

  学生因为她的诗歌课而爱她,他们用“船长”来称呼她,那是她所热爱的美国电影《死亡诗社》里的老师基汀的外号。她欣然接受,视为最高荣誉。“基汀并不代替学生去思考,他只是告诉学生有更多的可能,你应该去发现你自己”,她说。

  “船长”在2016年11月告别了校园和教室,她觉得网络课堂这艘大船更适合她。离开体制,做自己想做的教育,这一点和她最喜欢的诗人陶渊明很像。从7岁到70岁,老老小小一家在电脑前面一起听她讲课,是她现在很得意的事。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

文章关键词:诗歌史金霞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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