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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少年” 谁来融化他心里的坚冰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3月31日 16:02   南方日报

  有分析称,面对陌生的环境,人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松散、冷漠,学校、家庭的约束鞭长莫及,心理上的不适、浓厚的团伙意识使一些新生代农民工选择不正当的手段甚至犯罪来满足自己对利益的渴求。

  王秦之并非不爱自己的父母,相反,他视父亲为自己的偶像。王秦之说,在他老家,父亲是村里出名的孝子,这很值得他骄傲和效仿。

  在看守所等待开庭的半年里,王秦之向家里寄出了9封长信,第一次感情真挚地向父母诉说衷肠,这些信件记录了他从悔恨自责到幡然醒悟的心路历程。

  2010年6月,看守所的高墙第一次将王秦之与家人真正地隔离开来,无法通话、无法见面,这让王秦之感到恐惧,他担心父母无法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在第一封信里,王秦之写道:“求你们不要抛弃我,好吗?我知道错了!爸,你教导的我应该听,我不混了,我想好好做人。”

  在看守所的第二个月,王秦之收到了家人寄来的衣物和回信,见到了前来探望的母亲。他在探望后的信中写道:“平日里我看到牢里有人哭,但我没哭,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流眼泪。当收到你们寄的东西后,我哭出了声音,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家人给予的温暖。”

  王秦之还在信中说,他能被捕也是好事,这个教训让他明白该怎样做人,怎样做事,更明白了亲情的意义。

  在看守所的第三个月,王秦之的心情开始慢慢平静,他回想起以前对母亲发脾气、和父亲吵架,悔恨不已。他在信中极为关切地询问父母的健康:“儿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的身体,每当看到打雷下雨时,我便越发地思念你们。为了我,就为了我,把身体、心情、一切的一切都要朝好的发展,知道吗?别让自己在外面累倒了。”

  时年16岁的王秦之,第一次用文字直白而真诚地表达了对父母的爱。

  在往后的信件中,王秦之总要不断地劝慰父母保重身体。他反复叮嘱跑货运的父亲:“听说又跑了趟上海?我觉得还是不要跑长途的好,太累了,身体要紧。钱再多,也比不过咱的身体。”“天越来越冷,记得在车上放两床被子,别感冒了。”他心疼母亲的身体:“你贫血的老毛病常犯,别干重活。”

  在看守所孤独等待的日子,除了思念家人,王秦之也在试着调整心态,他希望一个真正醒悟的王秦之能让父母宽慰。

  他告诉父母自己思想的每一点变化:“劳动改造的日子让我明白,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馅饼’。”“这五个月,我的性格、脾气都改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的冲动和好斗。”

  在审判前的一个月,王秦之得知自己的行为不算重罪,心情也放松一些。他开始憧憬重获自由的新生活,他在家书中展望:“儿子现在不能说有多大的改变,但是我在努力地‘蜕变’。我现在的处境,就好似蝉被茧包围着一般,等我自由破茧而出时,展现给家人的便是崭新的、美丽的我。”

  开庭的过程,更像是一家人久别后的重逢,王秦之的奶奶也特地从安徽老家赶来东莞。王秦之在庭审后的信里写道:“见到你们很高兴,但泪水增添了几分伤感,爸妈都憔悴了好多好多。退庭后我在另一间房签字时,听到外面传来的哭声,心里别提多颤抖了。”

  2010年12月13日,王秦之的判决书下达,其抢劫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半,缓刑两年。

  一天后,唐碧云也接到判决书,其犯寻衅滋事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半。

  等待光明

  画外音

  出于“教育为主、惩罚为辅”的原则考虑,最大限度地实施“非监禁”,是少年司法中一个重要的处理原则。

  毕玲告诉记者,结合羁押表现量刑已成为东莞法院处理少年犯案件的一项有益尝试。2009年,东莞第二人民法院首次委托看守所调查少年犯在羁押期间的表现情况,并将其作为量刑的重要参考。也正因如此,王秦之和唐碧云最终免于长时间的牢狱之苦。

  但王秦之们往后的人生道路才刚刚展开,如何避免其再次犯罪,如何帮助其摆脱年幼失足的心理阴影,仍是一道待解的难题。

  有犯罪学专家指出,如果不做好预防,犯罪少年回到社会,因为家庭、社会安置、歧视,以及本人能力等原因,再犯罪的可能性达到20%。犯罪研究也表明,初次犯罪的年龄越小,再次犯罪的可能性越大;再次犯罪的次数越多,终止犯罪的可能性越小。

  目前,对于少年司法,中国尚未建立独立的法律体系,但一些有益的司法尝试已经在进行中。

  去年10月,中央综治委预防青少年违法犯罪工作领导小组等六部门联合出台了《关于进一步建立和完善办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配套工作体系的若干意见》。其中指出,在未成年人犯罪档案的问题上,要求对违法和轻微犯罪的未成年人,有条件的地区可以试行行政处罚和轻罪消灭制度。

  今年3月,新出台的刑法修正案(八)在刑法第100条中增加了一款,明确提到,“犯罪的时候不满十八周岁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罚的人,免除前款规定的报告义务。”

  这或许为这些“折翅”少年的未来打开了另一扇门。

  唐碧云在看守所待了9个月,期间给家里寄回了40多封信。和王秦之一样,她也经历了相似的从悔恨到醒悟的心路。

  去年底,唐碧云终于回家了,此时已是一头齐耳黑发的她,又回归了最初的乖巧模样。

  回家不久,唐碧云进了母亲和大姐所在的饰品厂,做一名流水工。

  唐师功说,女儿本性不坏,只是交友不慎。对于女儿回家后的变化,唐师功都看在眼里。“比如,现在出门都会留张字条,告诉我们她去哪了,以前就不会。”

  唐碧云说,一切的变化,都是为了让父母不再为她担心。

  再回想起以前那些“好玩”的日子,唐碧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如今,唐碧云最大的乐趣便是空闲时去大姨家带孩子。但唐师功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他没有再给女儿买新手机,怕她又认识一些“怪异”的朋友。

  王秦之也和他的“兄弟”断绝了来往。在他被关在看守所的日子里,他曾经的“兄弟”找到他的父母进行恐吓,威胁他们花钱将另两个“兄弟”“弄出来”,这让王秦之更加看穿了那帮酒肉朋友的本质。

  回家后的王秦之剃了一个板寸头,戒了烟,显得精神了很多。但是手指上的刺青想抹也抹不掉。

  他想学开车,于是跟着父亲跑了几趟长途。尽管这不是他第一次跟车,但却是第一次用心感受父亲在长途路上的艰辛。几天前,王秦之在家陪着父亲喝了点酒,借着酒意,对父亲说,“爸,你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

  父亲劝他:“你容易酒精上头,以后在外面得少喝酒。”

  经历了在看守所里用文字将真情流露的铺垫,王秦之也开始和父母用语言更多地交流。他常向母亲提到他在老家同龄的亲戚,那人已经帮着家里在县城买了房,而自己混了四五年,却还在靠父母养,这让他总觉得很惭愧。

  其实,无论是王秦之,还是唐碧云,多少仍有些心理阴影。他们都不太愿意交新朋友。唐碧云说,她不想再认识外面的朋友,“既怕认识了不好的朋友,又担心别人知道自己以前的事。”

  而原本外向的王秦之也变得越来越宅了。他窝在家里看《意林》或《知音》,偶尔出门打打篮球,有时想起以前的经历,甚至还会跑到楼下偷偷地哭一阵。

  王秦之说,他永远不要忘掉那段带着“枷锁”的日子,永远不要忘掉失去自由的滋味。

  他们都需要时间来将心里的坚冰慢慢融化。

  几天前,王秦之找到了一份工厂的工作,这让他有些兴奋。他将博客的一篇日志置顶,里面写道:“对于重获自由的我,那些权利、金钱、爱情,还有什么好渴望的呢?我只要做个老老实实、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拥有了真正自由的人。”  

  (南方日报记者马喜生对此文亦有贡献。为保护未成年人及相关当事人隐私,文中王秦之、唐碧云、唐师功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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