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农民工留守子女：想到父母打工的城市看看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8月15日 12:14 上海青年报

梁庆章坐在店堂里吃妈妈炒的饭。本报见习记者贺佳颖摄

　　妈妈，我想到你打工的城市去看看，看看妈妈是怎样在水泥森林里呼吸，是怎样用方言同这个城市艰难地对话，是怎样用佝偻的身躯为我铺平成长的道路。看看妈妈是怎样在无数个乡愁笼罩的夜晚，为我一针一线地缝出一个一个结实的梦想。

　　——摘自《妈妈，我想到你打工的城市去看看》

　　近日，网上热传一个名为“妈妈，我想到你打工的城市去看看”的帖子。正逢暑假期间，申城出现了这样一群孩子：平日里，他们在千里之外的家乡求学，父母在上海辛勤工作；放假了，他们来到父母打工的城市，跟父母短暂小聚，并体验生活的苦辣酸甜。于是，我们时常看到，在菜场、在街头、在小饭馆……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里，生长在乡村中的他们张大了好奇的眼睛，第一次看到车水马龙的街道、不分昼夜的灯光，第一次体验父辈的艰辛与人生的憧憬……

　　根据中宣部等五部门《关于在新闻战线广泛深入开展“走基层、转作风、改文风”活动的意见》精神，从今天起，本报推出“到父母打工的城市看看”的系列报道，本报记者走近这群特殊的孩子，体验他们的生活，直接与他们对话，展现他们的心愿。短短2个月的时间，在即将回到家乡开学之际，他们对这座城市有着怎样的心愿？而我们又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

　　每天待在1平方米的“小世界”里：我想看《哈利·波特7》

　　整个暑假，11岁的梁庆章呆在一个1平方米左右的“小世界”里，这片方寸空地，如同他的看台一般。四周，各类街头情景剧正在上演：他看着大妈吊着大嗓门讨价还价，看着乞讨的大爷佝偻着背进进出出，看着瓜果菜皮顺着污水“漂流”过来。几年前，梁庆章的父母在乐山路菜场边开了一家桂林米粉店。暑假，梁庆章被父母从广西老家带到了上海。假期的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店门口的方寸空地上度过。远处的车，近处的人……人流如织的菜场边，一双大眼睛好奇地东看西瞧。“我就是喜欢看风景，我还想看东方明珠和哈利·波特。”梁庆章说。

　　“外面车子会撞人”，他每天困在1平方米里开“飞车”

　　学校还没有放假，刚念完小学3年级的梁庆章给父母打电话，吵着要父母接他去上海。几年前，父母在上海开了一家桂林米粉店。父母和哥哥都到了上海工作，一家人都忙着在上海打拼，春节也难得回家。梁庆章平时由爷爷奶奶照看，只有暑假才能和父母、哥哥相聚。

　　他们的小店窝在虹桥路乐山菜场边，不远处是几个老式居民小区，傍晚时分，人声鼎沸。店铺门口是一条纤细的人行道，两张小桌子架在人行道上，临时拼凑成了这家米粉店的“饭堂”。这个只有1平方米的露天“饭堂”，成了梁庆章暑期的小乐园。

　　爸爸和妈妈整天围着炉灶，忙得团团转。夫妻俩早上5点起床，一直到半夜12点方才收摊，梁庆章18岁的哥哥梁庆耀负责送外卖。一接到电话，立刻拎着包裹冲出门去。“我们一年365天都在店里忙着。”对远道而来的孩子，父母觉得有些亏欠。

　　人堆中，梁庆章还挺自得其乐。有时靠在门边，弯着腰“做做小操”，玩得晕了，就晃晃脑袋伸伸腿。除了上厕所和回家，几乎不离开脚底下那块四方领地。妈妈告诉他“外面危险”，爸爸告诉他“车子会撞人”，所以，他乖乖地在小店门口画地为牢，几乎不迈出“雷区”一步。

　　夜晚，热闹的夜市出场了，一串串的烧烤在炉子里翻来覆去，腾腾的烟雾盖住了穿睡衣闲逛着的市民们。吵吵嚷嚷的人群又将气温抬高了几度。“来上海，我很开心。”梁庆章羞涩地笑着。

　　囿于1平方米之间，梁庆章的生活，除了看戏，还有游戏。哥哥给他一个手机，里面存着几个电子游戏。他两手攥着手机，开着“飞车”，脸上神气活现。每天一到饭点，哥哥的外卖手机响个不停，爸爸、妈妈招呼着客人，哥哥奔前跑后，忙得几乎脚不沾地，但他仍然　专注于“飞车”。飞车的级别已经上升到了111级——这是他一个暑假的“战绩”。

　　没有伙伴、没有山水，“在这里过暑假也挺没劲”

　　5年前，爸爸妈妈来到上海打拼，夫妻俩来到陆家嘴的一个小巷子里，给一家桂林米粉店打工。从此，梁庆章只有到假期，才能和父母团聚。如果梁庆章留在老家，他的暑假就是截然不同的模样。老家在广西桂林的一个小乡村，家乡开门见山，门前一条溪水，将村庄悠然环抱。

　　“家乡是很美的。在家过暑假也很自由，我小时候比我弟弟活泼多了，”哥哥梁庆耀18岁，他小时候的暑假，全都在老家度过。梁庆耀觉得，比起弟弟，自己童年有声有色得多：家乡有池塘，小朋友们一到夏天，就在池塘里钓鱼，几个小伙伴小河里奔跑追逐，几个顽皮的孩子把辣椒放在山芋里喂牛，惹得小牛怒火冲天。孩子们把山芋堆在土里，点上火，香味从土堆里弥漫开来。

　　哥哥说到这些，梁庆章也有些羡慕。现今，家乡的小朋友也被父母陆陆续续带到了上海，乡里已经鲜有孩子们的笑声。过暑假时，小朋友们几乎都被父母带进了不同的城市。在梁庆章1平方米的小乐园里。他找不到朋友。四周，不时有小朋友嬉戏玩耍，梁庆章通常只能看着。附近的公园里，有爷爷、奶奶领着城里的小朋友坐玩具车，老人们照看着，小朋友在玩具车里摇摇摆摆，老人在一旁笑意盈盈。

　　“你想玩玩具车吗？”“不想。”梁庆章说：“妈妈叫我不要随便出去玩”。

　　在哥哥眼里，弟弟的童年毫无生趣。菜场附近，只有一扇扇铁门把守着小区。空气里始终有不知其味的尘土。在菜场里，店铺被隔成一个个的小方块，家长们都严厉看管着自己的孩子。店铺一个挨着一个，市场里人流如织，孩子们却互不往来。这里也找不到家乡的土堆，小动物都被关在笼子里。

　　“在这里过暑假也挺没劲的。他不抱怨我都想抱怨了。”哥哥说。

　　一辆小面包车从远处驶来，梁庆章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汽车拽走。他专心地看着司机师傅停下车，从车上卸下西瓜。“你在看什么呀？”妈妈问他。“我在看车，真好玩。”

　　才没来多久又该回家开学了，“我喜欢上海，我想留下来”

　　再过十几天就该开学了，妈妈已经提前收拾好了行李，叮嘱他听爷爷奶奶的话，在学校好好念书。“才来没多久，又该回家了啊。”父母掩饰了自己的不舍。父母知道，梁庆章不愿意离开上海。去年，父母送他回老家，火车一开，他立马就哭开了。

　　“我喜欢上海，我想看《哈利波特》。”这句话，梁庆章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喜欢风景，还有……”他望了一眼忙忙碌碌的父母，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父母很忙，他们挤出时间把孩子送回家乡的学校已经很奢侈，哪里还有时间陪他看电影？

　　其实，父母希望孩子能留在身边，每年春天学校报名时，一家人在上海为孩子争取求学机会。可惜每年都不能如愿。梁庆章的成绩不错，在当地的学校，他的成绩排在全班第4名。梁庆章的父母一心一意想把梁庆章接来上海念书。可惜，走访了数家学校，因为孩子没有英语基础，一家人一连吃了几次闭门羹。

　　中午时分，送走了所有的客人，一盆热腾腾的牛肉炒饭搬上了餐桌，妈妈累得支撑不起一个笑容。梁庆章一口气吃下了一盆炒饭。又呆在桌子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了呆。

　　“上海的老师好，教育质量好，前途好。”爸爸把一瓢米粉往锅里送，一手抹着脸上的汗。父母每天都忙着挣钱，这个小铺子一个月租金高达7000元，一家人顶着压力熬了过来。爸爸愿意出钱给梁庆章上昂贵的补习班，哥哥希望给他找更好的补习学校。“他的童年没有我快乐，但是我希望他好好读书，我也希望他将来比我好。”

　　梁庆章扳着手指，还有10天不到，他就要回家了。在城市里的最后几天，梁庆章仍然驻守着自己1平方米的乐园。他仍然在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子，玩着手机里的游戏。“他挺专心的，也挺开心。”妈妈说。

　　【小小心愿，也许你能帮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