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丙奇[微博]

　　近日和上海市八中学的校长一起做电视访谈节目，谈该校引起广泛关注的“男生班”一个学期来的开办情况。校长告诉我，过去这一个学期，“男生班”坚持做到每天晨跑1000米，而且在“男生班”的带动下，高一其他班级的男生们自发组成了“晨跑第三队”。在校长看来，这一点就可以说是“男生班”所取得的进步，“从第一天有同学不适呕吐到现在1000米下来面不改色，小胖墩们的体重也得到了控制”。

　　校长说，在他的经历中，有不少类似的教改都“虎头蛇尾”，往往难以坚持。原因很多，有校长、教师的积极性问题，更重要的是家长[微博]、学生的配合问题。“男生班”之所以能坚持原来确定的教改措施，主要在于这些改革得到家长、学生的认可。

　　“男生班”实行的是自主招生。学校事先把“男生班”的具体教育教学方法、内容告诉学生、家长，因此，选择“男生班”的学生、家长都是事先知道并认同其办班理念的。学校还告诉家长、学生，如果觉得“男生班”不合适，也可以中途转出。虽然社会上存在争议，但在学校内，教师、家长、学生却没有争议——这是学校、学生双向选择的结果。

　　我国其他学校的教改，总会因各种争议而举步维艰，问题就出在学生、家长没有选择权，改革往往由学校单方面主导。比如，有学校出台规定，要对学生宿舍实行准军事化管理，学生们就质疑：报考时，学校没有告诉我们这条规定，为什么现在却实行这一规定？而如果学校在招生时就告诉学生，学校实行的是哪一种管理模式，再由学生自主选择，那么，学生也就不会再有质疑。

　　学生是否有选择权，学校是否尊重学生的选择权，这是教改成败的关键之一。举例来说，针对我国《义务教育法》规定义务教育中小学不得设重点班、非重点班，有人指出，国外学校也有分层教学，同一学科按照不同难度设置不同层次的课程。表面上看，这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可分析具体操作，就不难看到根本的差别：我国中小学的重点班，是学校按学生的成绩划分的；而国外的分层教学，是学校设置不同难度的课程，由学生结合自己的能力和个性自主选择。前者有歧视学生之嫌，而后者则是给学生自主选择空间。

　　社会上对“男生班”的疑问，主要集中在两方面：一是“男生班”是否会起到“拯救男生”的功效，二是“男生班”是否有推广价值。这样的疑问，来源于我国当前的教育评价体系和教育管理制度，大家习惯了单一的评价方式——“推广”一词，本身就忽视学校的个性，把一校的做法复制给另一校，是传统的“千校一面”思维。其实，“男生班”的价值，不在于拯救男生——几个男生班，承载不了拯救的重任，而在于探索多元的教育方式，提供多元的教育选择，满足受教育者多元的教育需求。在发达国家，学校有女校、男校和混合校，为受教育者提供多元的选择，适合学生的，就是最好的；而从学校的管理看，有十分严格的学校，也有相对宽松的学校，这也是根据受教育者的不同而逐渐发展起来的。

　　随着社会的发展，受教育者的需求将越来越多元，所谓“学有所教”，就是教育应该针对受教育者的个性需求，开展个性化教育。我国当前教育的主要问题，就是评价体系单一、千校一面，如果能解决这一问题，“男孩危机”也就得到化解。于是，“男生班”带来的真问题是，在现行教育管理制度之下，这还是局部的试点，更多的学校依旧缺乏自主办学空间。因此，教改有必要赋予学校一定的办学自主权，让每所学校办出自己的个性与特色，同时赋予受教育者选择权，让他们自主选择适合自己的学校。“男生班”试点取得的阶段性成果表明，改革只有以扩大学生的选择权为出发点，才可能持续推进。

　　事实上，学生的选择权是否增加，是评价教改十分重要的指标，不妨以此检视我国各地治理择校、中学课程改革、大学自主招生改革、大学培养机制改革等诸多措施。

　　(作者为21世纪教育研究院[微博]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