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鹰

　　奥莉维娅-哥尔德斯密斯是美国南佛罗里达州颇负盛名的女作家，她的作品《第一妻子俱乐部》、《时髦的结局》、 《畅销书作者》。《正在结婚的母亲》等，刚一出版便成为畅销书，引起美国公众广泛的关注。《易位》是她最新出版的一部 以美国中产阶级婚姻家庭关系的揭示为主要内容的小说。在这部小说中，作者沿用了她所惯用的以丰富细腻的笔触剖析女性幽 深玄秘的心理世界的艺术手法，讲述了一个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中的丈夫。妻子与情人的故事。不过读者切 莫把这部小说误解为我们通常所见的那些老生常谈的三角恋爱故事，不是的！有时候，同一个情节框架所承载的内涵是迥然不 同的。奥莉维娅在这部故事中向我们展示的是她对于现代生活的一种新的见解，正如某位美国书评家所指出的那样：“没有人 能够做出比《纽约时报》的畅销书作者奥莉维娅-哥尔德斯密斯对现代爱情、事业与性爱更好的揭示了。在这部小说中，她一 如既往地站在女性的立场上阐释了一个时至今日仍不为人所注意的事实：所有的妻子们都渴望做一个浪漫的情人，而所有的情 人们却在梦寐以求着做妻子的安全感。”

　　以女性的视角对女性在现代婚姻与家庭中命运的关注。情爱与性爱心理的展示，是《易位》这部小说最为突出的特色 。作者的这种关注，并不仅仅限于在谢尔梅茨独立社区的家中做上了衣食无忧的妻子的西尔维娅，同时也投注到像一叶浮萍一 样正在体味着漂泊之苦、羁旅之忧的处于社会底层的女性玛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部小说所讲述的是女人与男人之间的一 场战争，当然从这样的“战争故事”中你看不到硝烟与炮火，可是，在这个特殊的“战场”上，男性与女性之间情与爱的厮杀 与角逐丝毫也不亚于战火中的刀光与剑影。因此，聪明的作者向我们讲述的，已不仅仅是发生在美国中产阶级家庭中的老而又 老的关于妻子与情人共同争夺一个丈夫的故事，而是将这场三角恋爱中的矛盾关系做了巧妙的“易位”，变成了妻子与情人共 同对付丈夫的故事。

　　西尔维娅是美国中产阶级社会中那种企图在业已习以为常的生活中不断创造浪漫与激情的女人。可是，这部小说开始 的时候，她的四十岁生日却即将来临。很难想像，浪漫与激情这两样东西还会与一个四十岁的女人相伴。因此，我们的主人公 也就只好寂寞而茫然无措地在初秋点燃的苹果木的香味中缅怀失去的好时光，同时也在心中憧憬着她的丈夫会在她四十岁生日 这天给她带来的浪漫以及她想要开始的属于他们夫妻之间的旅行生活。可她的丈夫鲍波却是一个除了浪漫，什么都可以给她的 男人。作为一个成功的汽车商人，他几乎拥有了一个成功的男人所拥有的一切：事业、财富、健康聪明的孩子、美丽典雅的妻 子，还有……他以为这就是生活中的一切。他无视妻子的情感需要，就连送给妻子四十岁生日的礼物也是漫不经心却又能充分 显示自己财富的折篷轿车。可恰恰就是这辆轿车，差一点儿将他们的婚姻生活驶人泥淖。西尔维哑终于意识到，她的丈夫并非 没有浪漫，只是他已经把属于她的那份浪漫送给了另一个女人。这样的打击对于时刻渴望着玫瑰花、月光下的散步以及烫人的 热吻的西尔维娅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可我们聪明的女主人公在最初的愤怒与仇恨过去之后便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易 位”。这是她为挽救自己濒临灭亡的婚姻、已经枯萎了的爱情所做的一次努力。可就在“易位”的过程中，她结识了另一个女 人，体会到了另一类女人的人生况味。

　　和西尔维姬不一样，玛拉没有受过高深的教育，破碎的家庭(如果一个单身母亲与一个不知父亲为谁的女孩的组合也 可以称之为家庭的话)过早地将她抛人了社会的底层，同时也注定了她的漂泊命运。就像西尔维娅渴望浪漫一样，她也在热烈 地渴望着具有安全感的婚姻生活，可这样的生活就像浪漫对于西尔维娅一样，遥不可及。两处相思，一杯愁绪！中国古典诗词 的这种意境移用来形容西尔维娅与玛拉的心情与处境，也许是再合适不过了。尽管她们的出身。地位、教养各不相同，但她们 在婚姻爱情生活中所体味到的人生的况味却有惊人的一致之处。实际上，作者通过两个迥然不同女性心理世界的展示所要完成 的是对于男权中心社会的批判。因而，“易位”似乎可以看做对于当代社会女性心理体察人微的作者与她笔下那个对女性心理 茫然无知或者是漠然处之的男主人公鲍波所开的一个不无恶意的“玩笑”。正是这种有些近似于“玩笑”的故事框架为作品平 添了一层轻喜剧的色彩，使读者于女主人公们艰难的情感世界的跋涉之余体味到几分轻松与愉悦。这种典型的美国式的幽默， 不但体现于作品的字里行间，甚至就表现在故事框架的建构中，不能不说是作者自觉或不自觉地向我们的读者提供的一个崭新 的审美天地。

　　奥莉维娅-哥尔德斯密斯在她的小说《易位》中所揭示的女人在性爱与情爱之间的尴尬处境无论在物质文明已经高度 发达的西方还是正在走向繁荣的东方都具有普遍意义。弗洛伊德把文学当做是作家力图超越现实生活而做的白日梦的观点，从 某种意义上揭示了文学的本质。事实上，不光作家，即使是读者，也企图从这虚幻的梦境中追寻现实生活中的某种不可能。因 此，无论作者还是读者，都在借文学作品进行一次情感的漫游。

　　现代社会高度发展的物质文明加快了人们的生活节奏，也使得许多人的情感线条日益粗糙。在物欲横流的社会，爱情 ，尤其是古典主义意义上的那种至真至纯至美的爱情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奢侈品。然而，透过现代都市所带来的那种喧嚷与浮华 ，人们的内心深处却在强烈地渴望着这人类精神的圣品，尤其是像西尔维娅这样的女性。优裕的家庭环境和所受的良好教育使 得西尔维娘把爱情当做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她几乎就生活在过去与未来的梦中，陶醉于自己所编织的梦境之中。她不必像 玛拉那样为了最起码的生存而奔波，因此，爱的浪漫与激情便成为她生活中的主要内容。然而，韶华易逝。这一自然界的残酷 法则几乎成为西尔维娅以及她所代表的那个社会阶层的中年女性共同的天敌。所谓寂寞与孤独也就由此而来。可是，她们的丈 夫却有着比她们广阔得多的世界。情感只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何况外面那精彩的世界的确给了他们太多的诱 惑，即使是情感，恐怕也不一定非要从那业已变得平淡的家庭生活中以及家庭中那个一成不变的如正在枯萎了的花朵一样渐渐 老去的妻子那里去获得。男人向往的是外面的世界，而女人醉心的却是古典式的爱情--这几乎构成了男性与女性之间一个永 恒的矛盾。《易位》中的男女主人公就陷人了这么一种难以排解的矛盾之中。不过好在我们的女主人公以她的聪明与智慧赢得 了自己所梦寐以求的一切。相信聪明的读者在跟随我们的男女主人公经历情感漫游的过程中会为我们女主人公的智慧与机警莞 尔而笑，我更相信作品中女主人公的聪明会给当代社会中追寻着情感的永恒的各个阶层的读者们以有益的启迪。

　　文学，如果不能成为时代风云的见证，至少也应该做我们生活中的一片绿洲--这也是我翻译此书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打动我的还有女作家那清丽柔婉而又不失幽默与睿智的语言以及对女性心理探幽析微的洞悉与理解。在物质文明不断发 展的今天，的确应该有一片情感的绿洲支撑都市女性在尘土飞扬的大街上匆匆行走的步履。

　　在翻译此书的过程中，我经常想到曾为我国读者所欢迎的两部作品，那就是美国作家罗伯特-詹姆斯-沃勒的《廊桥 遗梦》和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的《失乐园》。其实，这两部作品在我国的畅销不是偶然的，它正是繁忙的都市人追寻人类精神生 活中的圣品--惊心动魄的爱情的见证。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奥莉维娅-哥尔德斯密斯的小说《易位》毫无疑问是会为中国读 者所喜欢的；所不同的只是这部小说与前两部小说的艺术格调。如果说，《廊桥追梦》和《失乐园》两部作品分别通过男女主 人公的分手和殉情升华了他们之间的爱情，那么，《易位》所要告诉你的则是爱的获得有时并不一定要以牺牲作为代价。前两 者是以对悲剧美的展示完成了作者(抑或读者)对男女主人公精神世界的漫游，而后者则以爱情小说中较为少见的“大团圆” 的结局展示了男女主人公在爱情中的心理世界。当然，“大团圆”结局中所包含的并非完全是喜剧因素，其实，相互“易位” 的两个女主人公无奈而凄凉的精神世界就掩藏在轻喜剧的外壳之下。只要你走进去，那新鲜而又熟悉的感受便会迎面向你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