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鲁民

　　躺在钱上睡觉是什么感觉?不是躺在一张一张的钞票上，而是躺在一捆一捆的钞票上，头枕着钱，脚踩着钱，身子压着钱。咱老百姓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体验，顶多也就是做做梦而已。但大贪官成克杰却可以告诉你这是什么感觉，因为他确实躺在几千万的钞票上睡过觉，当然，同床共枕的还有情妇李平。

　　1997年底的一天，经成克杰利用职权通过不正当手段拿到广西民族宫工程的承包商周坤，将人民币900万、港币804万的“好处费”送到成克杰手里。据李平交代，当晚，成克杰兴奋不已，为了寻求刺激，体验一下千万富翁的感觉，他们就睡在这成捆的钞票上，头枕着钱，脚踩着钱，身子压着钱，通晚睡在钱床上，真可谓过足了“钱瘾”。此时此刻，身下是成千万的票子，身旁是风韵犹存的情妇，头顶还有自治区主席的乌纱帽，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成克杰可真是踌躇满志，大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的感觉。

　　说到躺在钱上睡觉，成克杰当然不是“首创”。《太平御览》记，王衍崇尚玄谈，又厌恶其妻贪财，从不屑说“钱”字，他的妻子想强让他说出，便在夜间令婢女用钱放满王衍的床上把他绕起来，使他不能下床行走。王衍早晨起床，见床上堆满钱，即令婢女：“举阿堵物。”(把这个东西拿开)当然，王衍虽然也曾躺在钱上睡觉，但他的钱既少，本人又对钱无兴趣，其感觉肯定远不能与成克杰相比，不足挂齿。

　　成克杰大概是自我感觉太好，“我是高官我怕谁”，因而丝毫没有想到躺在钱上的危机，没有看出那一捆捆钞票就如同一包包TNT烈性炸药，倒是他的情妇李平出于女性的第六感觉，隐隐约约多少有些异样的预感。据李平后来交代：“那晚一上床就有种恐惧感。”可惜她这种“恐惧感”很快就被急剧膨胀的发财感、暴富感冲刷得干干净净，如今提起，既不能为减轻她的罪责而起一点作用，也无助于说明她多少还有点“天良未泯”，只能给后人留下笑柄和鉴戒。告诉人们躺在钱上睡觉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钱，味甘，大热，有毒”(张说《钱本草》)，躺在钱上睡觉，肯定容易上火、头疼、口舌生疮；“钱，上着一戈，下着一戈，真杀人之物”(李邺《东叟野语》)，特别是躺在脏钱、黑钱上睡觉，更会做噩梦，出冷汗，还会遭来杀身之祸。曾经躺在钱上睡觉的成克杰、李平，如今不是一个要下地狱，一个将终老高墙吗？而那些形形色色躺过或没躺过钱上睡觉的大小贪官，命运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所以躺在钱上的感觉，我等平民百姓既无从“享用”，也不必羡慕，“夜眠八尺，日啖二升”，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土床石枕冷家风，拥衾时魂梦亦爽”(洪应明语)，这种恬淡舒适，又岂是躺在钱上的感觉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