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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杂文:真话为何成了人人躲避的“瘟疫”

http://edu.sina.com.cn 2000/09/20  大公报

  这回,湖北省监利县棋盘乡算是出名了。因为,这个乡的党委书记李昌平,实在看不下那里“农民真苦、农村真穷”的实情,看不下农民因负担过重(有的村人均五百元人头费)而背井离乡、使二万亩土地撂荒的境况,给国务院领导含泪上书(据二○○○年八月二十四日《南方周末》报)。国务院领导批示后,省委领导一重视,县领导一订措施,问题很快得到了暂时的缓解,这当然是令人欣慰的。不过,欣慰之后,我却又生出几点忧虑来:

  第一,棋盘乡农民穷苦、负担过重的问题,“代表性”有多大。对李昌平反映的问题,省、市、县三级领导在现场办公会上,一致认为“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一说“代表性”,我马上就想到了“普遍性”,有了“普遍性”,就联想到“大多数”。“极个别”无论如何也难以解释这种“代表性”与“普遍性”。如果说相当多的乡镇都存在类似的情况,那麽农村的另一项更为紧迫的改革,也就迫在眉睫了;比如乡镇机构的设置、人员的配备、对农民的管理方式,等等,必须与农村的实际情况、农民的承受能力相适应,搞“杀鸡取卵”无异於饮鸩止渴。

  第二,在干部队伍中,说假话的比例有多大。我们常说,干部的主流是好的,大多数是好的。可看看李昌平写给国务院领导的信,似乎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信中说:“现在真话无处说,上级领导只听农民增收就高兴,汇报农民减收就批评人。有典型,无论真假,就记录、就推广。基层干部察言观色,投领导所好,到处增产增收,形势大好。所以,真话也听不到了……现在,作为一名基层干部,不出假典型,不出假数字,不违心做事,做实事求是的干部,真是太难太难了。”我相信,信中说的都是真话、实话。但是,若以此言为真,必然与“干部主流是好的”说法相矛盾。这真是一个难死人的问题:不说“主流是好的”,有打击面过宽之嫌;若说干部“主流是好的”,可“现在真话无处说”,上级领导“一听真话就批评人”,“做实事求是的干部太难”。我以为,在一个“主流是好的”干部队伍中,是绝不会出现“真话无处说”现象的。一个实事求是的上层领导干部,也决不会“一听减收就批评人”。这种听喜不听忧的领导干部,在整个干部队伍中占多大比例,没人做过精确计算,但我们可以从“真话无处说”这句话中自己去揣测。这难道不是问题的严重性吗?贪污受贿是腐败,不听真话、不讲真话、听不到真话,算不算另一种腐败?

  第三,李昌平说真话的危险性有多大。从历史上看,说真话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对此,李昌平早就想到了,否则,他不会做“近三个月的思想斗争”。他在信中清醒地写道:如果有人讲真话、实话,马上就有人给扣上“政治上不成熟,此人靠不住”的帽子。现在,他虽然尚未得到这个“待遇”,但我总为他捏一把汗。在许多领导干部看来,一个基层领导干部,越级向上反映情况,就等於告本地官员的状,就是给本官抹黑。李昌平越过县、市、省三级,直接把信写给了国务院领导,会不会因此而得罪有关领导,难说;以后他还能不能在那里平平安安地干下去,也难说。

  一个有良知的人、有良知的领导干部,最大的心愿是什麽?是有真话没地方去说。孔子说:“天下有道,庶人不议。”怎麽才算有道?我以为,人人敢说真话、官场盛行真话就是“有道”的一个重要标志。毋庸讳言,现在“庶人”所议最多的就是官场的弄虚作假。像李昌平那样忠诚的干部,在向高层领导反映真实情况前,还得先下定“舍得一身剐”的决心,真是天大的笑话!不听真话,压制真话,是一种什麽作风?在一个最讲实事求是的国度,真话反倒成了人人躲避的“瘟疫”,这难道不是我们的耻辱?此风不除,国无宁日。(刘荣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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