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校14年毕业生:我的大学从缝在内裤里的学费开始

离校14年毕业生:我的大学从缝在内裤里的学费开始
2020年06月29日 10:45 新京报

  原标题:读盘 | 我的大学,从缝在内裤里的学费开始

  大学教育的本意是什么?前耶鲁大学教授William Deresiewicz曾在《优秀的绵羊》一书中提出,大学应该“提供机会给年轻人去尝试和探索,让其发现新的角度来观察这个世界,并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自己内在的新的能力”。正值高校毕业季,许多毕业生却害怕离开学校,有些人在“985废物引进计划”豆瓣小组倾诉自己的焦虑,有些则以“小镇做题家”自嘲缺乏眼界与资源。大学,是步入社会前的一段喘息时间,也是人生最适合思考的时期。今天,我们打开一位离校14年的毕业生的硬盘,通过他的影像追溯共同的大学记忆,思考大学教育为我们带来的改变。

  你现在看到的是“读盘”栏目的第 3 期

  加载自齐水勇

  △ 大四那年,美术系的同学去乔家大院写生,大家“恶搞”院内海报。

  △ 宿舍规定晚上10点熄灯,一些考研的同学会开着充电小台灯继续学习。

  △ 每到毕业季,学校的“跳蚤市场”就特别热闹,毕业生会把考研笔记、生活用品等以很低的价格出售给学弟学妹。

  2004年,我通过“专升本”考试被太原师范学院录取,报到那天,是我第一次离开老家。

  当年,“专升本”学生学费需要一次性交够两年的。太原师范学院美术系是一本B类专业,每年学费六千元,我们一次性连学费、书费、住宿费要交一万八。父亲给了我两万块钱。我把它装在了内裤前面的口袋里,用拉链一拉,确保“人在、钱在”。两万一定是这个口袋的极限,因为我塞进去之后,明显感觉到裤子里极度的压迫感。这条内裤是父亲买给我的。父亲常年在外经商,每次赚到的钱就靠这样平安带回家。

  从老家到太原要坐5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票价21元。我坐的那趟车人特别多,又闷热不透风,身上很快就被汗水浸湿了。

  到了学校,我赶紧找收费室缴费。收费员是一个女同志,我把伴着汗液的两沓潮湿纸钞递给她。可能是钱的质感潮湿,也可能是受到气味的刺激,她拿着钱,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我。我紧张地回看她,不知道如何向一个女同志解释。还好,她后来没说什么,验钞机点完钱后,我顺利办完了入学手续,开始了自己的本科生活。

  △ 学校开学的时候,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

  △ 一进校门就可以看到一座陶行知的雕塑,雕塑下面有一行字: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后来,我发现很多师范院校里都有一个这样的陶行知雕塑。

  △ 学校里修钢笔的师傅。一些手巧的师傅不但会修钢笔,还写得一手好字,可以在钢笔的塑料杆上刻学生的名字,甚至绘制属相。

  △ 周末,学校东门,想应聘家教的同学。

  当时,和我同宿舍的有个长得特别帅的男生,好几个女生都对他展开了追求。但是,他却对追求自己的女生一律不予理睬。那年12月24日的晚上,正好是西方的“平安夜”,我们几个舍友在宿舍里聊天,他从外面回来,拿着一个巨大的、深红色的、美国进口的苹果,说是女孩送的,我们都羡慕极了。最后大家一致表决通过,这个大苹果被我们几个一起分着吃了。后来,这个舍友和女孩也没有确定恋爱关系。

  △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 男同学在宿舍自己缝补衣服。

  △ 2005年,虽然手机已经流行开了,但是宿舍里还是安了两部电话,一部中国铁通,一部中国网通。

  △ 我们宿舍一共住了8个同学,每年的住宿费用为600元。每天睡觉前,洗脸的、刷牙的人挤在一起,很是热闹。

  校园里的社团活动异常活跃,各种协会都在“拉人头”,不管你有什么爱好,都能找到归属。当然,入会要缴纳20到30元不等的会费。社团里,最有名的是自行车协会,他们会给同学们提供免费维修自行车等服务,每年暑假,还会组织几名队员骑自行车去祖国各地看风景,曾经从太原出发,到达过漠河、海南、西藏等地。

  我一直对此怀有憧憬,但从来没有参加过。毕竟,参加这个社团需要先买一辆价格不菲的自行车,并且,沿途的所有开支都需要自己承担,而我当时并不具备这个经济条件。

  △ 学校里最有名的自行车协会的成员在给同学免费修车。他们会在一件T恤衫上画上自己骑行经过的主要城市,还会在当地的邮局,盖一个当日的邮戳。

  △ 2004年,“新东方”在太原开设学校。那天特别热,俞敏洪在台上演讲的时候,上身是正装,脚上穿了一双运动鞋。

  △ 学校操场上,运动完累倒在地的同学。

  △ 图书馆自习室里,备战考研的同学们。因为学校自习教室紧张,每天都有很多同学排队到图书馆抢占座位,很多同学一个座位一占就是一天。

  △ 2005年,毕业季的“跳蚤市场”。

  △ 2004年,听音乐主要靠随身听和CD机。一台松下或索尼的随身听要600元左右。一些商贩偷偷把盗版的磁带拿到校园里销售,每张5元。

  开学一周后,我加入了自由人摄影协会。因为上一届会长要去俄罗斯留学,我们在他走的前一天一起给他践行。吃饭的地方是学校门口的一家小饭馆,十几个人挤在一张不大的桌子上,叉着身体,吃得汗流浃背。我们在喧哗中结束了那场饭局,最后,用会费结了账。据说,那次的饭钱,把我们那学期开学收的会费全都花光了。

  在摄影协会的日子里,同学们扩大了自己的交际圈,认识了很多其他系的同学。比如,一个协会会员,就因为经常给别的系的女生拍照片,找了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让大家很是羡慕。

  △ 没有美颜相机的年代,我们摄影协会经常约舞蹈系和音乐系的同学出来拍照。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两个系的美女最多。

  2004年的寒假,我计划留在太原打零工,便狠下心花100元买了辆二手自行车。那天下午,我骑着刚买回来的车带女朋友绕着校园骑了一圈,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咱也是有车的人了”。

  谁想到,刚把女朋友送回楼,我到宿舍拿个东西的功夫,停在宿舍外的自行车就不见了。

  丢了车的我看到旁边有一辆别人的自行车,那一刻,我好想把那辆自行车给偷偷骑走,但看到车子上的大铁锁,我就彻底死心了。

  △ 因为学校专门的存车棚每个月要收10元左右的存车费。同学们为了省钱,会把车子锁在宿舍门口的晾衣杆旁,既避免被偷,又防止管理员把车子推走。

  2004年的9月,贾樟柯的电影《世界》到我们学校进行了一次放映,我才知道贾樟柯的御用女演员赵涛是我们学校舞蹈系的一名老师,剧中很多舞蹈演员也是我们学校的同学。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在中国的电影导演里,除了张艺谋、陈凯歌等,还有一个叫贾樟柯的第六代导演,而且还靠着拍山西小县城的故事在国际上拿到了大奖。后来,我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发现了贾樟柯的《故乡三部曲》,于是我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这些剧本,从他的剧本里,慢慢找到自己的摄影方向。

  △ 美术系油画专业的同学在上人体课。这门课开课前,班主任会交代所有的同学,要保持一个健康的心态看待人体模特,像是进行一次心理辅导。第一次上人体课的时候,我们开始还是蛮激动和忐忑的,但女模却表现得很平静很专业,没过一会,同学们就都进入绘画状态了。

  △ 大四那年,我们去乔家大院写生,同学们在院内的巨大海报前恶搞。

  △ 下乡写生时在五台山拍到的日出。当时是10月中旬,但半夜的五台山特别冷,我们几个都裹上了军大衣。

  大学毕业后,我通过公开招考到山西省临汾市西部山区的一所山区小学当美术老师,开始用相机记录留守儿童的生活。

  △ 夜色中,走山路回家的孩子。

  △ 玩纸飞机的少年。

  后来,这些照片在全国各类媒体平台刊发,通过多方帮扶,孩子们有了阅读角、收到了“温暖包”,我还发起了众筹,让孩子们拥有了可以记录自己生活的相机。

  △ 2016年3月,同班的两个男生正忘情地跳“江南Style”,这舞蹈是他俩看电视自学的。拍摄者:梁蕴涵,时年8岁。

  △ 2016年3月,整理书包准备回家过周末的同学。拍摄者:梁育萌,时年13岁。

  △ 2016年3月,雨后,准备做课间操的同学们。拍摄者:梁永浩,时年13岁。

  回想那几年的大学生活,学校开放、包容的教学方式和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让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方向。从贾樟柯的人生经历里,我也体会到了一种生命的价值与意义。

  感谢我的大学,感谢我在那里遇见的每一位老师和同学,感谢我在那里经历的每一段经历。

  责任编辑:黄晓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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