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漫画家华君武讲起他离家参加革命的经历，很过瘾。

　　他说1938年他决心去延安之前，是上海一家银行的“初级试用助理”行员，20岁，有5年在报刊发表漫画作品的资历。那时虽无成熟的思想，但对社会的黑暗，帝国主义的无耻却看得真切，特别是上海沦陷之后。斯诺的《西行漫纪》对他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书中全是一手见闻，不由得人不信。延安的一切天堂般地令他神往。

　　主意拿定，他瞒着母亲，怀揣着友人沉甸甸的介绍信，取道香港，只身启程。

　　这一走，水路旱路竟跋涉了三个月。路经广州、长沙、汉口、重庆、成都、宝鸡、西安五省七市，把轮船、火轮、火车、汽车乃至各色人等的“黄鱼车”乘了个遍。沿途有国民党特务的盘查，还有亲友劝归，历尽险阻，最后被八路军西安办事处送达陕北公学，后又被保送到鲁艺美术系。当他终于踏上延安土地的时候，竟兴奋得倒地大喊。

　　延安的一切是那样清新、火热、晴天朗朗。他被那里民主平等的空气，同志之间亲如兄弟的关系深深感染。那时党员身份不公开。见人家开会，独落下他，大为不满，后知真相，便一心向党员看齐。1940年，他在党旗下庄严宣誓。

　　在延安，他的艺术才华重新得到释放，不断在鲁艺的墙报和新中华报、解放日报上发表作品。华君武与蔡若虹、张谔举办三人漫画展，轰动一时，毛主席也去看了。1942年，华君武聆听了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此后经历了一个在实践中逐步消化和理解的漫长过程。后来他和舒群、蔡若虹、张谔如约到枣园，毫无拘束地向毛主席当面请教问题，毛主席还留他们吃了饭。以后他更加专注地琢磨文艺为什么必须为大众服务的问题。毛主席号召大家下去熟悉人民的生活，他就学《新儿女英雄传》的作者孔厥，搜集来自百姓的漫画语言，慢慢体味主席关于文学艺术要有中国气派，要让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思想，他的创作越来越能为人民接受。“群众是否看得懂”，成了创作的前提。“不到延安，没有党的教育，毛主席的教育，也没有华君武的今天，这是老话，但还是非说不可”，华老真心告白。

　　延安生活艰苦。但华君武现在回想起来，历历在目的尽是充满革命乐观主义情景。讲起怎样学游泳、用日本鬼子扔的炸弹皮自制冰刀滑冰，这位86岁漫画家脸上挂满孩子似的笑容。

　　“千万别称我大师！”华君武和每一个采访他的记者这样道别。(本报记者夏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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