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高考又来到了。尽管“非典”阴影尚未完全消散，高考还是如期举行，因为，这于国于民都是件大事情。

　　我参加的那次高考，是全国经过“文革”后的首次，即1977年。那时我已经上班，在一家小学担任在着代课老师。我当年并不老，才27岁，风华正茂的年龄，而且还是文学青年，留着时髦的分头，爱穿白衬衫，喜欢将一双脚如杨子荣、郭建光般地站立。高考开始时，

我立即报了名，我记得那是11月28日，月底的三天。那天我所在的那座城市正下着大雪，雪很大，纷纷扬扬。因为已经接近年关，我那70岁的老母亲还对我说了句：“瑞雪兆丰年，好年景啊。你去准能考上。”

　　我自信能考上。如果不是文革，我自信还能考进北京那所我最心仪的大学。因为我原来的学习成绩就一直很好，总是中学班级里的魁首。尽管自己十分满意自己考场上的表现，我还是十分小心，只报考了本市的那所大学。虽然较逊心目中的北大，但在整个东北，它应该算是最好的学府了。

　　三天，只考了语文、数学、政治、史地四门功课。不久，考试成绩出来了，我的分数是298分。而我报考的那所大学，录取分数线是240分。我并没感到多大的兴奋，因为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等着录取。发榜的日子到了，公布的榜上却没有我的名字，我也未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我认识的一个人，才240多一点，竟然被录取了。

　　我心中咯噔一下，很失望。对于为什么没被录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时候不像现在，发现有问题就想到了不公，就想到了投诉、上访。尽管我自己觉得不可思议，可还是选择了等待，我安慰自己，这所大学不录，就上别的大学吧。

　　一天，我与城市里几个喜欢文学的人聚会吃饭，席间，有一个人是在我报考的那所大学任教，老师。我记不清他的名字，只习惯地叫他“老兄”。老兄倒也没有大学老师的架子，跟他闲聊，他问：“你高考了吗？”

　　“考了。”“考多少？”“差两分三百。”“高分呀。那你报哪所大学了？”“就你们那所。”“为什么没有你？”“我也不知道。”

　　老兄很惊讶，这么好的成绩，为什么没有被大学录取，这是大学的遗憾呀。他当即说，“我给你问问。”

　　结果他真的去问了，还找了校长。学校忙去查找，结果竟然十分好笑，录取时，竟然将我给漏掉了！于是赶紧补上，再赶紧发送录取通知书，后来，我就拿到了比别人迟了半个月的那张纸片。

　　就这样，我进了这所大学的中文系。到了班中，我才发现，四十多名学生，自己的年龄竟然是最大的。同学们不论男女，全都不叫我名字，都叫我“老徐”。我有些不高兴，可也没办法，只好接受了这个称谓，一直到今天。如今，我已过天命之年，真正地成为“老徐”了。

　　今年春的一天，我从深圳回到家乡的那座城市，为电视台录制一个节目，正巧，当年帮了自己的“老兄”也同为嘉宾。两人并排坐着，我说：“当年多亏了您，我才上了大学。”

　　这是将近30年后迟到的一个感谢。老兄听了，也只是笑笑，说：“你还记着，我都忘了。”

　　1977年12月10日，北京地区开始“文革”后的第一次高考。当年全国约有570万青年报考各类高等院校，27.3万人被录取。(中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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