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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紫航的三十而立

http://www.sina.com.cn 2003/09/11 10:08  新浪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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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叶萱

  商紫航属于一步一步走得极为规律的那群人中的一个。小学,中学,大学,一步一个
台阶。商紫航不知道除了读书,自己还能干什么。

  商紫航在小学时代是戴着“三道杠”的模范生,念了六年后保送到了省重点中学初中部,当时属于跨学区上学。初中,成绩不好也不坏,在七十多人的重点班里排到了二十五六名,据其名次估计考上重点高中的可能性是51%.后来是中考,商紫航用了一个字总结概括了她的命运——“背”!因为她比分数线少了2分,悲哀地走入了她的49%.再后来商紫航花了6000元做为一名委培生进了省重点,成绩不甚乐观,在72人的文科重点班里排五十几名。但是商紫航还算是个人物,因为在当时能把语文历史学到130分,但是数学能学到48分的人还不多。这也注定了商紫航是无法考上大学的,因为商紫航的总成绩委实是差的大了点。

  商紫航对数学和政治政治显然是深恶痛疾——痛恨政治是因为政治课本上说成材的道路有很多,要“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可是到了现实中商紫航问政治老师,不考大学行不行?政治老师说当然不行(政治老师是班主任)!她说书上是书上,现实是现实。你不考大学就不可能成材!老师就这样一锤定音,否定了政治课本上的说法,于是商紫航从此以后一见政治课本就想起了“伪君子”这三个字。至于数学,商紫航早就不想说什么了,因为她除了擅长在超市里计算哪种品牌的饼干更实惠就对其它所有数字都不过敏。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她用很仇恨的眼神看着政治课本和数学课本在火里变成灰烬,然后被抽水马桶带进了下水道,永世不得翻身。

  但是商紫航属于命好的那种人:高三的时候广播学院去招生,商紫航报了播音主持。去省城面试的时候又发现了编导这个专业,没怎么动脑子就兼报了。考了两个星期回了家,到五月的时候就收到了编导专业的文考通知,但是播音主持落榜了。因为艺术类考生不考数学,于是商紫航经历了根本不用紧张的高考,幸福地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后来商紫航说自己根本就是误打误撞地走近了传媒,在自己都没有料到的情况下决定了自己此后一生的命运。

  上了大学后全系不到400人,商紫航只要考试就总是第一名,顺理成章地成了全系甚至是全院的才女。象许多学艺术的大学生一样,商紫航的大学一年级充实而忙碌,忙着应付新鲜的大学生活和许多自己所陌生的专业知识。那时商紫航应聘去报社做兼职编辑,同时又在电台主持一档类似于“夕阳红”的老年节目。每天不是在报社审阅大堆与青春、爱情有关的小说就是在节目里大谈冠心病的预防与救治、糖尿病的饮食须知。生活紧锣密鼓,但是商紫航饶有兴趣。

  到了大二的时候象许多人一样商紫航开始厌倦忙碌的生活,逐渐要回归她真正悠闲适意的大学生活。于是她辞去了兼职的工作,整天生活在校园里,接触的书籍开始与理论研究有关。这个时候商紫航开始着手研究中国女性文学与影视作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思想很活跃。

  开始的时候商紫航是很积极,很有理想的。她希望本科毕业后能用三年的时间做电视做出版做自由撰稿人,不停地炒老板的鱿鱼,不停地在奔忙中感受自己的年轻。可是到后来她开始希望留校当老师,因为做老师工作轻松待遇优厚,而且有充足的时间读书做学问照顾家人。于是商紫航沿着这个即定的目标一步步前进,大学生活也就不过如此。当然要做老师就要考研,这对商紫航的成绩来说也不是难事。商紫航就这么着很顺利的考取了北京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去报到的那天,是商紫航23周岁的生日。

  商紫航的研究生生活是最最普通的那一种,读书,写论文,偶尔去片场取取经。看过了电视人的神采飞扬与优厚的薪水,她开始质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要用大好年华守着书房和讲台过日子。她是在一个冬天的午后蓦然发现自己已经25岁了,距离一个正常女人的结婚年龄已经不远,可是商紫航没有爱情。

  片场里有个场记小周对商紫航很有几分意思。小周时年28岁,虽然是给摄制组做帮手,但是据说很有前途。商紫航试着和小周在一起呆了有那么几个月的时间,可是她发现这个小周比她还要感性,还要冲动。不过有艺术前途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商紫航这样解释,虽然最后她还是离开了小周。

  后来商紫航遇上了荆严,是个医生,兽医。原因是商紫航的导师的宠物狗闹病,在宠物医院里她认识了荆严。他们的恋爱循规蹈矩,没有同居没有婚前性行为,在一个前卫的城市里维持着他们古老的爱情模式,直到分手。分手的时候恰恰是商紫航毕业答辩的日子,商紫航即将26岁。

  毕业后的商紫航很顺利就成了个真正的电视人,每天早出晚归,给电视台做了几个很叫得响的形象片也拍了几个公益广告。但是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商紫航这个时候发现自己为了当老师而考了研究生,可是拿到了硕士学位的她却选择了电视。

  传媒的工作很令年轻人向往,可是真正踏足进去后商紫航发现那是一个可以让人在忙碌中迅速苍老的职业。因为紧张与疲惫,因为总要接触形形色色的好人或者非好人。没有办法逃避,只要你还想拿薪水。商紫航开始向往大学里的安静,可是要再回去谈何容易?

  毕竟,从校园里出来容易,从外面要再进校园就难了。

  这几年商紫航还是发展的不错的,有了房子有了车,在偌大的北京城俨然已是高级白领。从家乡的小城到大城市里的电视人,商紫航是父母的骄傲。但是商紫航不快乐,因为在这个有着很多人口的城市里,商紫航找不到她爱的人。

  商紫航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时代真的是单身的好男人越来越少:据商紫航观察,好男人都已经在大学时代就有了女友,到了快三十岁的时候已经积累了一定资本准备结婚。她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28岁了,生日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去了三里屯的酒吧,喝了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酒,回到家就吐了个一塌糊涂。她不知道,那天她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原来真的是过了二十就是三十。

  商紫航真的觉着自己老了。

  商紫航重遇荆严的时候荆严已经有了一个一岁的小女儿,只会咿咿呀呀地叫。荆严说我女儿象她妈妈,说话时他的脸上是居家男人的惯常表情。

  商紫航好奇地看那个小小的脆弱的生命,在黄色的宝宝服里稚嫩得不堪一击。这个时候她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想如果她能象大学同学那样正常地在二十五六岁结婚的话,现在她也该做妈妈了。

  通常来说,一个正常的未婚女性的结婚欲望都是在其母性被焕发的同时被激活的。商紫航就是这样。

  又过了一年,商紫航的事业是越发的一帆风顺了。她接了一个生活起居类节目,幕后工作一把抓。常有机会认识央视里面一些电视精英,但是很多精英都没有结婚的愿望。商紫航发誓说到三十岁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但是她没有勇气说忙碌的她是否能保证婚后生活的美满与幸福。

  不过好在她只是要婚姻而不再奢望家庭的“美满与幸福”。

  偶尔有假日的时候商紫航会坐在她公寓楼下看着很多的父母与很多的孩子在一起嬉戏,那是一种很温馨的感觉。她闲着就给自己未来的儿女取了很多的名字,但是她连丈夫都没有。有时候她也想随便找个人嫁掉算了,但是熬到了今天,她又有些不甘心。

  毕竟,优秀如她,焉能随便嫁做他人妇?

  就这样,而立之年在不知不觉中靠近了商紫航。

  清晨醒来,商紫航不太愿意承认这天是她二十九岁的生日。商紫航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眼角、脸颊、红唇,很神经质地发现了岁月的痕迹。老了——商紫航长叹一声,掬起一捧清水往自己脸上泼。

  将近元旦的时候商紫航回乡参加好友的婚礼,席间很多昔日同窗的很多或大或小的孩子到处乱跑,让商紫航有一种迷茫的感觉。一个小孩子碰倒了商紫航的杯子,红酒洒了她一身,6000元一套的衣服面目全非,但是她一声没吭。

  商紫航的父母开始着急,到处给她介绍对象,到处拖她相亲。但是结果往往是这样:不是商紫航不愿意而是对方不愿意。对方总是说:商小姐,我们好象不太合适。是啊,到了这个年纪,男人们都想要个安稳的家,可是商紫航的职业不允许。

  商紫航想到了辞职。

  其实商紫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够前卫,不够魄力。没有勇气真的做一个可以抛弃家庭生活的电视白领。受过的教育还是传统的东西多,单纯的相夫教子夸张点,但是贤妻良母还是要做的。

  商紫航这个时候开始做白日梦,设想着如果当初自己老老实实研究生毕业做了老师,那么现在自己应该有了一个安稳的舒适的家,有了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孩子,有一个不需要很体贴但还算尽职的丈夫。生活不是很优越但是还不错。

  可是现在,她少女时代的美梦全泡汤了。

  毕竟,对她来说只能选择一条路:校园或者电视,鱼与熊掌焉能得兼?

  过去,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熊掌,可是今天,她向往鱼了。

  后来,商紫航就选了一个大她五岁的男人嫁了,是个留美博士,其貌不扬,但是心地还不错。她继续着电视人的职业,但是完全成了一个老前辈——毕竟过了三十岁,已经不是她的天下了,工作也就轻松了一些。

  其实连商紫航自己也不知道她和丈夫之间究竟有没有爱情。

  三十三岁的时候商紫航有了儿子。生孩子的时候是难产,高龄产妇加上巨大儿,想不难产都不行。好在医学高超,母子平安。后来护士问商紫航你当时为什么不骂你老公?别的产妇都是疼急了就骂老公的。商紫航就笑,商紫航说:我自找的。护士没听懂,但是商紫航没有解释。

  到商紫航的表妹考上研究生的时候,商紫航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她一定要安分读书,研究生读完了就留校做老师,留心周围的好男人,遇见好的不要错过。商紫航说:人生只有一次,不要等临死了、没有机会选择了的时候再后悔。

  商紫航现在是真的后悔了自己曾经的选择。可是如果当初她选择了平静的生活,那今天她会不会后悔自己没有在年轻的时候尽情地去挥洒自己的激情?会不会痛恨自己平庸的生活?答案是肯定的,不用问都知道。

  都怪人生只有一次,没有人能同时经历自己想过的两种生活。哪怕是一前一后也不行。

  所以,在年轻的时候,很多人都有抱负和向往,于是他们选择了鱼或者是熊掌。可是,又过了若干年,他们后悔了——他们忘了,任何一种选择,都是有得有失的。

  其实,任何人都是在自己得与失的夹缝中走过了自己的三十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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