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papa7263

　　三

　　恼人的案卷。李彤有点赌气地用力旋紧锥子“噗”地穿透了案卷，险些刺伤了手。最近半个月来，每在收到两三件案子，上午、下午要不停地开庭、记录，草拟判决书，难道是秋季的凉爽使人们乐于找场官司来消遣？老马一如既往地按时下班，谁知道他又接受了哪份邀情，他也象贩卖商一样有固定的客户，李彤对此知之甚少。他工作两年来，一直忙于具体零碎的琐事，他说不清自已是否已厌倦，不过这是必须的历程。在这方面，他羡慕莫莉的抉择，但他不会那样去做。

　　那天下午，于静来过电话，告诉他那姑娘的事安排好了。“田芳？”他一迟疑。

　　“是啊。她叫田芳呀，你不知道？”于静笑着问。

　　“嗯。”他含糊其词。“总之谢谢你帮忙，我正在开庭呢，不能多讲，改天去看你。”他的脸发微热。

　　他推车出法院的大门，朝值夜人点头致意。暮色已降临，白昼变得短了。他朝大学骑去，烧烤食物的焦香飘进鼻孔里，但露天下的桌椅和顾客明显地比夏夜减少。莫莉现在大概很忙，今天是周末，她要到夜深才能回家。明天他想和她一道看电影，他们有一星期未见面了。他进入大学校园，放慢了车速，路上是三三两两夹着垫子嚼着瓜子去俱乐部的学生，那里有录像片和舞会。背着书包上自习的人几乎找不到。新的学期开始不久，他们必定很轻松。虽然他身在本城，但四年的大学生活他却是住校度过的，他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也深怀留恋。两年了，再过一年，于静就毕业了，在这座校园里，他熟悉的人将少得只剩下几十位老师，噢，还有李海鹏那家伙。他走进宿舍，几个年轻的新人样的脸孔移向他，他穿着制服吧。水房里有个洗衣服的男生唱着歌。他往直到五楼于静的房间门前，轻轻敲敲门，请她们一起去吃饭吧。“请进。”他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一位胖女孩坐在灯下，抬头望着他。他们认识彼此的模样，却不知姓名。毕竟曾在同一个系，同一个宿舍吗。“于静不在，去学习了。”她早已明了他的来意。

　　他站在门口，有些失措。他怯怯地环顾左右，靠窗的一张下铺是于静的，依旧未变。往门边来的这张呢，他看到了枕畔的小说，《彩霞满天》田芳，她住在这里。

　　胖姑娘简直是先知。“田芳和老乡去看录像了。”又补充道：“她和隔壁的金红是老乡。”

　　金红？没多大印象。李彤略感失望，他对胖姑娘笑着说：“谢谢你啦。于静回来后麻烦的转告她我来过，我叫李彤。”

　　“我知道。”胖姑娘了然地一笑。“于静说起过你。”

　　他关上门，决定去李海鹏的单身宿舍坐坐。下到二楼，看到三年级的几个学生站在走廊里，他认识其中的三个。“噢，李哥，你来得正好。”一个拉住他。

　　那唯一的女生和他认识的另一个男孩子是恋人。李彤的同级生经常拿低年级谈恋爱的师弟师妹开玩笑，他偶尔也掺和几句。那女生象受到了惊吓，带着惊魂初定的慌乱。拉住他的男生说：“李哥穿着制服呢，更不用害怕了。”

　　李彤听过他的一番讲述后明白了事件的去脉，好孩在校园内散步时遭到一个中年男性的骚扰。他不但以言语挑逗，甚至有动手动脚的企图。女孩加快脚步想摆脱他，却被他尾随了一段路，女孩只得跑回宿舍向男友求助。气愤的小伙子们决心要捕获那个下流家伙。他们计划让女孩再走一次，而他们远远地跟在后面，当那男人出现时就抓住他。李彤的碰巧经过给他们增添了个帮手。后来他们决定李彤和他认识的两个男生出面，然后把那家伙抓回来。免得人手太多泄露风声。

　　年轻人们对此流露出难掩的热情，未能亲身经历的似乎颇为遗憾。李彤感到自己也有些兴趣，大学时他曾听过类似的故事，莫莉是走读生，她准备也听人谈起过？明天见到她时讲给她听，她会开心的。平淡的生活总需要一点调剂。

　　女孩往校园最僻静的角落走去，那里被称为恋爱角，李彤毕业前，学校采取了措施整顿那儿的秩序现在不知还有没有不顾蚊虫和寒暑的恋人。他们距离女孩二十余米，李彤分给男生两支烟，期待着异常人物的露面。女孩不紧不慢地走来走去，但始终没有的可疑情况。女孩终于朝他们跑来，抱怨道：“算了，回去吧。我被蚊子咬了。”

　　男生很是沮丧，他们走回宿舍。李彤在楼下找到自行车说：“我不上去了，再见。”他觉得今晚的这个小插曲真是好笑。他来到教工宿舍，在充斥着锅铲碰撞声和煤油气息的楼道里，敲响李海鹏的房门无人应答，他重又敲时仍没回音。

　　他离开校园在正门外一间小吃店外停下，走进去。一个女人笑着问：“要点什么？”

　　“一碗面。”他答道。又是个平常的夜晚。四

　　昨晚，莫莉把饭店的事务托付给另人，她打算今天休息一下，她并未有过份疲劳的感觉，只是有点心神不定。她走出饭店时已是十点多钟，路对面的那间风味餐厅内灯火通明却无顾客，店主人在擦桌子，也准备打烊吧。转过街角，莫莉看到家的窗口，母亲和外甥都已睡了。风中送来秋天特有的味道，象一杯纯净的水。夜色明朗而清澈，莫莉抬头望望天空，心情舒畅起来。

　　她轻轻地开门，不愿惊动他们。她洗了澡，换过睡衣，坐在床上，打开床头的台灯。明天做什么？她思忖片刻，也许什么不做最好，确实没有哪件事急着要她完成。她拿起书翻开，那枚书签映入眼帘，两个裸着身子的婴儿无邪地笑着，她也笑了。

　　今天的日程，莫莉把外甥送到幼儿园，然后在市场买些新鲜的蔬菜，回家后洗几件衣服。母亲到邻居家串门去了。莫莉打扫一下房间后，悠闲地打开电视机，节目无聊，她立即关掉了。她突然看见一只鸽子落在窗台上，她走近去，隔着玻璃窗凝视着那可爱的鸟儿。她想打开窗子喂它些食物，又害怕吓得它飞走。她向远外眺望，辽阔的睛空里远远地还有几只在飞翔。生命是如此美好，莫莉暗暗地想。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烦恼、无用的忧愁呢？我真实地体会到了幸福。她觉得自己放假的决定是值得赞许的一首乐曲中，需要短暂的空拍来调节。李彤是否也懂得这个道理？不管怎样，他的束缚太多了，此刻他一定又在疾书当事人的饶舌。莫莉当初辞去律师事务所的工作，就是由于对诉讼的倦恶，这世界为何不能心平气和的度过每段时光呢？

　　傍晚时饭店打来电话，厨师说今晚太忙，急缺人手，莫莉说我就来。她记起来今天是周末。

　　五

　　服务员喊：“莫姐，电话。”

　　“喂。”听到听筒另一边熟悉的“喂”声，莫莉知道是李彤打来的。

　　“是我。很久没见到你了，最近忙吗？”

　　“当然忙。不过大概赶不上你吧。”

　　“对不起。只是半个月以来，案子出奇地多，实在脱不开身。”

　　“噢，给我打个电话也要很困难吧？我得谢谢你。”

　　“你怎么了？”

　　“没什么。”

　　“今晚一起去看电影好吗？六点钟。”

　　“恐怕不行，今天的客人很多，不信的话你听……”莫莉把听筒朝向吵闹的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