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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修乐

http://www.sina.com.cn 2001/05/08 10:54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阿侬

  对杨坚总是有一点点好奇,有本评传说“在中国的大西北,一群来自塞上的军人,以其浑朴而粗犷的气质,团结向上的朝气,毅然决然地登上了政治舞台”,看上去像是萧疯和他的丐帮大佬们的路子,怪生猛的。

  杨坚喜欢音乐,这很带劲,于是我似乎又听到了“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帅呀。不然,杨坚弹的是一手好琵琶,不唱歌。那好吧,那就是邓世昌弹“十面埋伏”,想那粗短的手指头,无论祥与不祥,总归把弦儿抡断了事,也算是英雄气概。可惜,杨坚这厮似乎总跟我过不去,他居然作曲,作的还是夫妻之义的曲子,要说是往侠骨柔情的路子上靠吧,更可惜的是,他作的俩无聊曲子,居然叫《地厚》、《天高》,还是汉儒伦常那一套,着实的谋杀想象力。幸好失传了,传下来估计也是个垃圾。

  杨坚成了隋文帝,正而八经马上得天下的开国皇帝呀,啧啧。可是,没劲的事开始了。以杨坚对音乐的爱好和自负,他要搞正乐,功成修乐。为嘛?因为南方的陈朝据说是音乐亡国的。恐怖吧。其实,南朝音乐估计是很好听的。公元589年(开皇9年)隋军攻破建康,带回一大堆的南朝乐器和乐工,文帝闻讯大喜,命当廷演奏,叹曰“此华夏正声也”。自己听得虽过瘾,可是作为皇帝,精英中的精英,得替国家着想,“存亡善恶,莫不系之”,(呵呵,听着耳熟吧),“亡国之音”总归是个祸害,不行,得正上一正,正成旺国之乐才好。

  杨坚对新传入的欢快音乐(应该是龟兹乐这样的西域音乐吧)的批评很绝,“闻公等皆好新变,所奏无正声,此不祥大也”、“声不正,何可使儿女闻也”,我古文底子差,直接翻译成“这样的靡靡之音,若是让小孩子听了,对他们的心灵毒害太大了啊”,不晓得对错,管它了,就这么翻。这跟前些日子有人骂《上海宝贝》一个路子,自己听着、读着都挺好、挺过瘾,可是不小心让自家小孩子碰了,那事体可大了。中国的小孩子,可怜哪,都不知是怎么长大的。

  杨坚于是很努力地正乐。这正乐的过程颇为闹猛,音乐流派之争加政治斗争闹得一塌糊涂,知名之士惨遭荼毒,七里咔嚓人头落地,西里哗啦流配边关,都是老游戏了,不提了。公元594年(开皇14年),乐正成了,什么样?至少是正的一塌糊涂,估计杨坚自己也听不入耳去,左不过是单调、低沉、缓慢、严肃,肃穆萧瑟么,可我咋觉得更象是亡国之乐了呢,哼哼。那不管,杨坚就喜欢这么着。正乐成了,其他的呢?那还用说,灭了呀,不仅是音乐典籍烧了,连乐器都一并点了,正宗的焚琴呢。可惜惨了。

  当然,宽容一点,也不能太怪杨坚了,陈朝之亡乃前车之鉴,居安思危正该矫枉过正。可惜,很多人断案子总是分不清主犯是谁,用文词儿说就是,中国的学者、政客们在处理政治与学术、主体与客体关系时,经常将两者本末倒置。音乐是个客体,它有自己的规律,《乐记论乐篇》说,“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和,故百物皆化,序,故群物皆别。”和谐是音乐固有的规律,它不为人们强加的伦理说教而改变,它就是要好听嘛。作为音乐欣赏主体的人,耽迷于乐舞之中,那是另一个范畴的问题,并非音乐之罪。但是,人们总是把自身的无知和堕落迁怒于客体。这种本末倒置极其有害,它摧残思想艺术的发展,严重阻碍中国社会的发达。其结果就是禁区四设、防不胜防,中世纪的黑暗。上大学时,我瞅着少数民族同学歌舞翩翩总是既妒又狠,妒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恨自己怎么就托生在汉人之家,百分之百没的拽了:(

  夸大艺术的社会功能,以审善代替审美,这也是老故事了。反正万恶之源总是儒家,他们说什么“声音之道,于政通矣”,还有什么“乐者,通伦理也”,更蝎虎的“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这么一说,音乐可不就是死翘翘了,死得不能再死了。这事儿,三国的嵇康不这么看,他的《声无哀乐论》高呼,音乐无罪、罪在衰人。不仅如此,当皇帝的也有明白人儿,唐太宗语录“夫音声岂能感人?欢者闻之则悦,哀者听之则悲,悲悦在于人心,非由乐也。”正点吧。隋文帝的音乐见解完全是半瓶子醋,抄儒家的书么,音乐变成了政治工具,政审成为唯一标准,艺术领域满贴政治标签,黑暗!黑暗焉。

  北方人有句俗语叫“拉不出屎来怨茅坑”。用来形容杨坚的音乐观,很精辟。我每次修家里的抽水马桶,看着那简单的机械结构,总是在想,木牛流马那么复杂都能搞出来,一个抽水马桶,怎么就没人发明?想了半天,编出个故事来。说某朝匠人果然搞出了很棒的抽水马桶,大伙儿用着挺爽。某日,某老太医得了便秘,坐在上面扭腰甩胯痛苦万分,一怒之下,坐在马桶上写了个论文叫“便秘成因说-抽水马桶乃万恶之源”,皇帝一看,吓了一大跳,立即召集太医院限期侦破,这老太医可是太医中的精英加权威,谁也不敢得罪他,于是吹喇叭的吹喇叭、抬轿子的抬轿子,太医院考据报告出来了,原来抽水马桶不仅仅造成便秘,还是爱滋的根源。另有剑走偏锋的附录,指出使用木制无抽水马桶能延年益寿外加滋精补阳,原理之一,马桶不抽水能够正本固元,元气无从外泻么。当然还有具体计算,每坐一次木制马桶,延命一个时辰,等等等等。好了,故事的结局还能怎样?当然是,全国上下闻抽水马桶色变,伐木场老板因此在黄河上游开了成百上千个伐木场,专砍马桶木。所有的抽水马桶,砸了,图纸,烧了,工匠,杀了。时至今日,我家的抽水马桶,变美标了。不过,为此我确实不怨何满子,跟他无关,我怨自己编的烂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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