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长发遮面之贞子

　　上面着一条玫红的吊带衫，下面拖一袭绛红的长舞裙，脚下穿一双紫红高跟鞋，颈间挂一块血红的玛瑙石，我在美容厅里坐了整整一下午，做面膜、盘头发、化浓妆，抬头看钟，已经快五点半了。不能迟到，因为我要喝初恋男友的喜酒。

　　当我到饭店时，不算早，也不算晚，新郎官——若鸿衣装鲜亮，挽着的新娘，在门口跟客人们寒喧着。看见我，他一脸笑容地招呼，还递过一支中华烟，点着了火。我一手夹着烟，品味着带点郁闷的芳香，拉拉他的手，说了几句关于春天的闲话，眼角偷偷瞄了一眼从没见过的新娘。我老早就听说新娘比我小三岁，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孩，今天在雪白的婚纱映衬下，就象童话里的白雪公主，她也一定知道我是谁，幸福的笑容象灿烂的花，连看我的眼神也美似亮晶晶的白雪，所以说不上几句我就主动去找我该坐的位置了。

　　我那一桌都是高中的女同学，好几个已经拖儿带女，正在拿了杯子替孩子倒雪碧可乐。桌上摆了烟酒，我是馋嘴的人，先拆了包扁三五，换下中华，吸下去，再从嘴里缓缓飘出，溜溜地钻进鼻孔，深深地涌进肺里，淡淡的白雾，缭绕周围，胸前血红的玛瑙，也在云雾里朦胧地泛着柔和的光晕。我自己懒懒地倚在椅背上，悠闲地看服务生旋着红酒的木塞，顺带听着昔日的小姐妹们呵斥孩子，唠叨家常。

　　王朝干红在杯子里，晶莹的暗红，映着远处大红的喜字，跟昔日若鸿送的玛瑙相比，更鲜亮些，但在灯光下，浑浊的玛瑙也闪着点点光彩。昔日的樱花树下的山盟海誓，红枫山头的甜言蜜语，紫霞湖畔的魂牵梦萦，朱雀航前的凄风冷雨，似乎都刻在这块暗沉沉的玛瑙上。我不禁失笑了，多少年的陈粮旧谷，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勾起来干什么？抿一口酸酸的红酒，斜阳西照，把绯红的丝绒装点得分外雍容华贵。

　　女伴们捏着我衣服的料子，真心假意地夸赞我，今天的装扮比新娘还要风光。说着就要敬酒，啤酒杯子、红酒杯子、可乐杯子，我是只拿着红酒招架。说到开心处，大家一阵阵喧笑，我的脸有点发热，偷偷躲出去，酒后的淡红悄悄点缀着脸颊，我连忙补了下妆，回到酒席上再倒，瓶子却空了，我还在四处找，早有服务生没声息地摆上一瓶。

　　过不多时，新娘换了大红绣龙凤的缎子旗袍，和新郎一桌桌地敬酒点烟，从父母长辈开始，到我们老同学小姐妹还早呢。我想我该节制点，别喝得太多出洋相，想着想着，想起了高三到大一，天边常常画满了火烧云的那个闷热的夏季，还有那块暗淡的红玛瑙，忍不住要笑自己，缘分早尽了，还放不下吗？不知不觉，又喝了两杯。

　　一道道菜端上来，摆得桌面层层叠叠，好多也没动几筷，酱红的全鸭瞪着无神的眼珠，一个小男孩捏着点了赤豆的兔包，在鸭头上比划着。就在这时，伴着明亮的摄影灯和欢乐的笑闹声，新郎新娘花团锦簇，捧烟端瓶，到我们这桌前例行仪式来了。

　　我坐在里边，若鸿最后才来到我身边，他特意在我面前摆下两支三五，一边点火，一边对倒酒的新娘说：“这位是阿贞，我们这一桌都是高中的同学。”

　　新娘也连忙招呼：“哦，老同学啊！”她的“老”字拖得特别长，逗得我开心地笑了，谁叫我比若鸿大两个月呢，“若鸿也时常提起你呢，我叫你一声姐姐吧。姐姐——”

　　“哎，”我把酒杯斟得满满的，客气地端到新娘面前，“真是个漂亮的好妹妹，这声姐姐可不能白叫，我也没啥好送你的，就敬你这一杯吧。”说着，我自己先喝了下去。新娘也斟满了酒，浅浅地尝了一口，后面一个伴郎顺手接过，一饮而尽。

　　我把剩下的红酒全倒进杯中，对若鸿说：“那你呢，我敬你，你该自己喝吧？”

　　若鸿的眼光停留在我胸前的红玛瑙上，怔了几秒，一杯酒似乎没有经过喉咙，直直地灌了下去。也许操办婚事累了，他的目光有点呆，红彤彤的脸上傻笑着。我的酒劲也慢慢涌起，头有点晕，伸手抓着玛瑙，一不小心，红线断了。反正喝了就喝个够，我在邻桌了抓起一瓶还剩一大半的干红，又倒满了一杯，一口喝下。后面，又灌下多少，连我自己也记不得了。越喝，话越多，精神也越爽。

　　席终人散，我走出饭店时，脚步有点漂浮，绚烂的路灯下，我摊开攥了好久的手心，沾满了手汗，那块红玛瑙显得比平时红润得多。灯火斓珊，前头的路，伸向不可知的远方。

　　月正明，花正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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