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湖及昆曲
http://www.sina.com.cn 2000/11/22 09:38 新浪文教
新浪网友:默坐君子
午后,笼罩着淡淡水气的傀儡湖宁静得犹如一匹绸缎。岸边的房屋树木与白云一起映在湖光里。谁会想到,这里曾经是中国古老戏曲的温床,元明时期有许多艺术家常常泛舟湖上,拍曲和唱,放浪形骸?
沿行头港往西,可以出傀儡湖,进绰墩村。村口,广陵桥的每一道石隙间都长满了薜苈,无数薜苈在失去石栏的桥边构成绿中间黄的瀑布。桥边有一株高大的银杏树,半边身躯已枯如铁石,但虬劲的枝柯仍擎起万千金黄色的叶片。
傀儡湖和行头港,这两个名字无疑与戏曲演艺有关。还有近在咫尺的绰墩山,曾经是唐代名伶黄番绰的魂归之地。从前,每年清明前后,江南各地的戏班子都要来搭台会演,切磋演艺,同时也是对昆曲创始人的缅怀。唐玄宗时,巧舌如簧的黄番绰是一名擅演“弄参军”的宫廷名伶,常与诗人兼演员张野狐搭档演出,风靡西京长安。他谈吐机智幽默。甚至敢于跟皇帝开玩笑,让皇帝又笑又恼。安史之乱后,宫廷成员大多数跟随李隆基入蜀,黄番绰只身回到了傀儡湖畔的故乡。在这片风景优美的地方教习歌伎,过着随心所欲的悠闲日子。他传唱的歌调,是没有乐器伴奏的清唱,俗称嘌唱,即干唱,迂徐委婉,细腻绵糯,令人回肠荡气。
人们把这座埋葬了黄番绰的土山命名为“绰墩”,把土山东边与阳澄湖相连的一片箬帽形的湖面命名为“傀儡湖”,无疑是极有道理的。据说,数百年来,附近的村民都会演傀儡戏--也叫弄参军。
不止是黄番绰。当地人还以自豪而又惋惜的神情,描绘着修筑在绰墩山之上的湖光山色楼。它的主人是元代文学家顾阿瑛。这位因为经长江出东海从事“走番”生意的文化人,靠自己的智慧富甲江左。但他毕竟是文化人,喜欢赋诗会文、宴饮赏曲。顾阿瑛有能力在庄园里养起一个戏曲班子。剧作家高则诚、柯丹丘和善于吹奏曲笛的诗人杨维桢,都是他湖光山色楼的座上宾,志趣相投地将黄番绰传授的在民间流传的戏曲腔调加工整理,使之逐步完善。
当时的人们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玉山草堂园池声伎之盛甲天下”。不难想象,傀儡湖畔的顾氏庄园,几乎是一所实验性的戏曲学校,一片孕育昆曲艺术的温床。被后人誉为“戏曲之父”的昆曲,正是在这碧波荡漾的傀儡湖畔破土而出,吐蕊展瓣的!
起初,江苏的昆山腔作为南戏的一部分,流传的范围并不广。一直到了明代嘉靖年间,昆山文士魏良辅“面壁十年”,躲在小楼上潜心钻研,将昆山腔融入弋阳腔、海盐腔和北曲等其它声腔,创制出新的声腔,使之愈加清柔委婉、流丽悠远。由于他的努力,高亢的北曲和清扬的南曲得到了和谐统一,昆山腔迅速演变为昆曲,并逐步取代其它各腔的地位,独霸中国曲坛200年。
其实魏良辅是站在黄番绰、顾阿瑛、顾坚等许多人的肩膀上,才攀上戏曲高峰的。而与他同时代的昆山人梁辰鱼,不仅仅能作曲,而且能编剧。他以范蠡和西施的爱情故事折射吴越两国兴衰存亡的剧本《浣纱记》,是有史以来第一部昆剧。搬上舞台,即激起“吴阊白面冶游儿,争唱梁郎雪艳词”的盛况。
在漫长的岁月中,昆曲由宫殿艺术转化为剧场艺术,甚至能在虎丘山的千人石上急管繁弦,委婉吟唱。几百年来的传统,使它的唱、念、做、打,一招一式都十分严谨。一个演员要成才,在红氍毹上不知得经受多少磨难和痛苦。唱做俱佳、细腻刻划人物的文戏,除了基本功,还得钻研文学,学习书画、美学和哲学,否则难以将观众引入深奥的艺术殿堂。但昆曲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使人如痴如醉,久练不辍。傀儡湖畔历来有许多贫苦出身的堂名艺人,他们正是在日积月累中练就了演唱的功夫。有些人家甚至十几代连续以此为业。
我的思绪已飞得太远。
在元明时代名声超过阳澄湖的傀儡湖,颇有些冷清。是的,现代工业文明浪潮涌起时,许多精致、传统而保守的东西犹如颠荡中的瓷器,要想保存实在太艰难。但是假如不保存它们,历史又该如何去书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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