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雪

　　2000年，赵波因面对自己而冷酷，因美丽而困惑，她把她的爱放在一杯恍惚的水里，抚慰你的荒芜。

　　赵波，七十年代生于江苏。

　　在很多地方停留和离开过。

　　现定居上海，自由撰稿人，报刊专栏作家。

　　她有脆弱的身体和疯狂的想像。

　　现实是关押她的空城，写作和恋爱是放飞的片刻。

　　她在现实中写作，在写作中恋爱。

　　总有一天她会抛开一切，追随着自己的心和感觉走出去。

　　离开熟悉的城和人到远天和净水之间寻找理想。

　　寂寞？不。叹息？没有。

　　她活着。

　　只想和你切切实实相识，

　　从不见面，却了然在心。

　　波儿

　　1999.5.4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范仲淹词)。我没有想到，见到赵波的第一面，脑子里居然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想起了这首词，并将她与之联系在一起。感觉中的赵波是疯狂的，然而却是另一种骨子里的、低调的疯狂：安安静静的、冷冷的。严格地说，赵波不算是很美丽的那种，可绝对动人，因为那是一种无形中所流淌的底蕴与清澈灵魂共舞的感触。

　　人生原本荒漠一片，而我的心将守着家，等着你回到我的荒芜。

　　在赵波的小说中，九个故事里有同一个女主角，她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恍惚的赵波带着她的温情、虚无、一点恶作剧，在文字里编织着她的爱与哀伤。她的小说中更多的是一个中性的世界，孤独而自闭。有人说，如果你不是自闭而忧伤的，如果你没有恐惧和痛，如果你认为自己的生活很不平凡，那么请别看她的书。

　　从来都说文如其人，即使不像真人，也会将作者想像成那种人。在赵波的文章中或许就能感受到，作者的影子要比本人来得真实。因为属于内心深处的东西，自己也不易察觉，可不经意间便会流落在笔端。就连赵波自己都说，最好要让人捉摸不定，像中性人，喜怒哀乐都隐藏着，那才是高手，但却不是90年代的写作特色。现在人出卖的都是或真或假的隐私，越来越多的作者跳到台前，而“化妆时代”也就姗姗而来。

　　记者：现今文坛上的女作家越来越多，是否觉得压力很大？

　　赵波：压力当然有，特别是年轻的女作家，好多都处在占领一些商标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发现本来你很擅长的方面已被别人抢去，发挥掉了。个人的生活大同小异，我们还能写什么呢？上网、泡吧、男女之间、不满意；愤愤不平的牢骚、写莫名其妙的文章、从书本到书本……没有根的漂泊。似是而非的痛苦、青春期的忆旧、所谓前卫、另类、酷的展示，发出的声音总会给人一点压力，尽管你和别人不一样，每个人的过程不一样。写作多数时候是孤寂的、内向的、低调的，引起关注的只有一部分人。现在，你想要引起关注，除了写作，还要会利用工作之便经营自己。不然孤独下去，就会犯忧郁症，就会怀疑自己的价值，考虑是否还能超越。没有人会告诉你，你能写到何种程度，达到何种结果。这种茫然，就像被连根拔起，要很快变得一无所有了。这在很多时候是跟自己过不去。读者的定向阅读期待是炒作引致的结果，现在要畅销也很容易，严肃不严肃的作家作品好像都有希望炒成畅销。我期待畅销，经济很重要。但希望不必强求改变什么，自然有一天做到就最好了。

　　记者：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一个人身上需要什么重要的因素才能使其成长为作家。又是怎样的动力造就了一位女作家？是一场恋爱，一次疾病，还是一场变故，或一个搞文学的丈夫或情人？

　　赵波：这些情况都很有可能造就女作家，反之，一个原本能够变得优秀的女作家，说不定就会被毁于一场恋爱，一次疾病，一场变故，或一位大体上搞文学或不搞文学的丈夫和情人。女作家是一种怪物，一个你不让她诞生她仍然疯狂滋长的奇迹。任何情况都阻碍不了她的生长，一点点小风小动静也让她情绪暴躁不得安宁。

　　方寸之间而涵盖世界，或许写作始终是一门手艺，而诸多的人之所以选择这一行当，是因为它的极富挑战性。享乐也好，安全感也好，似乎都来不及考虑了。只是一味地去写。

　　每个人的人生观不同，想要的也不一样。走到哪里，总有一天会一目了然。

　　赵波的作品很少有惊人的情节，感觉上是会有激烈动作的，但不张扬也不夸张。包括后来看到的《异地之恋》，也没有跌宕的渲叙和夸张铺设，首尾变数。写的失恋，也是灰溜溜的失恋，并没有怎样的创痛，要死要活的。在其他小说里写的恋爱也是如此，《情变》(被选入七十年代出生作家小说选)里，一场婚姻从有到无，似曾相识，平淡得倒有点麻木的程度(应该的无动于衷，麻木有点贬义)。

　　记者：你的世界观真的如自己在一篇文章里写的，“彼此少爱点，两不亏欠，见面的时候不用狂喜，分别的时候不做无谓的悲伤状”那样么？

　　赵波：其实也很希望自己有激情，像火一样熊熊燃烧，可惜不能，因为身体先天的条件影响你能做一个怎样的女作家。也有很多身体不好但仍写得很有力量的作品，但我缺乏力量，心里明白，有些事无需激情也是好的。不动声色内有柔情或温情的小说吸引的应是大量的读者，他们不会把小说当调味品。

　　闲暇时的赵波也会写点诗歌，因为她认为诗歌写作会提高一个人的语言能力。但写诗和写小说并不一样，就算小说中的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构造也是完全不同的，如果真要讲究起来，恐怕是没有底缘。当然，每个人用功的侧重面不同，风格也就不同。

　　其实我们所有的人都是在同一辆前行的车上，只不过上下车的时间有早晚差异，如此而已。

　　在赵波的文章里还发觉了一种冷静，干脆，不拖泥带水的品格，行文中所有感情的细枝末节好像全被砍除掉了。没有回顾和心软，没有犹豫不决，叙述的语气也始终保持一致，一个调门。甚至似乎有一种冷酷的东西存在，一种坚硬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它是否具有审美上的好处，但它确实存在，而且变得越来越醒目，自成一系。艾丹也曾说过赵波的内心是钻石一样的冷硬，尽管表面是温和的，这温和也许不是真实的，是迫不得已的。

　　赵波是一个用心去生活的女子，喜欢作一个客居者，随意而散漫地去写那里的一切，真实发生的事和假想中的虚幻，写这种文字，她的心是不由自主的快乐着的，洋溢着闲散、慵懒的气息。更多的时候，她期望自己找一个小地方，安静地住下来，过一段平静的日子。调整自己的心态和身体，在上海的日子，或许真的有点疲惫，没有奇遇，一切都是那么正规，对于她来说。而且人的感情都经过训练，脸上的面具那么苍白。赵波宁愿自己是一个没有什么功利心的无所事事者，在城市之间游走，像一个不负责任的人，那种心态或许才能领略最好也是最本来的东西，所以赵波玩笑说自己常常想逃避现实，哪怕在现实的夹缝中做个梦也是好的。

　　北京青年周刊

　　2000/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