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看得不自在，忙不迭说没问题没问题。

　　这个助理实在善解人意。我这间小小的广告公司，多亏她在其间周旋，省不少事。

　　然太省事也不好。本来就五六个人的小阵营，风吹草动她都尽收眼底，无半分秘密可言--实在微妙，根本就不可能动她丝毫，广告行业是个吃人的地方，若她一个不顺，跳到别家，这间公司只怕会给杀得血肉模糊。

　　都在传说我与她和关系，风言风语我只是诈作不知。

　　起先以为身正不怕影子歪，但久了竟有人当面玩笑，我便不免恼火。

　　尤其是她的态度竟是处之泰然，足令我尴尬。

　　蓝小莲并非池中物。

　　我打开文件，开始逐字阅读那份与海天公司草拟的合同。每一个字都关系我这个小经理的切身利益--为稻粱谋，对此我从不含糊。

　　坐在办公室沉默一阵，终忍不住拨了个长途。

　　“你好！金普公司。请问找哪位？”

　　我愣一愣，忽然呼吸急促。半晌沉稳下来，试探地问：“安莉？”

　　“啊，陈登科……馨香今天休假。你知道的--她昨天婚礼。”

　　“明白。”我叹口气。

　　“……我以为你会来看看馨香。”

　　“不，我不会。”我冷静地说。

　　“你一定很难过。”

　　“有一点。不过是迟早的事……”

　　“振作一点！”

　　“我会的。”

　　“放心，我不会跟馨香说起你的来电……再见？”

　　“再见。”我慢慢挂上电话。

　　突似有谁，横空一丝丝抽尽我全身气力。我靠在那里，不能动弹。

　　微风吹动百页窗帘。

　　趁隙而入的阳光，将我身躯分割成一条一条的阴影。

　　晚上坐在吉祥楼喝茶。

　　“……若非你我交情，这笔业务——”池经理暖昧地拍拍我肩膀。过多的脂肪使他的笑很费力。

　　“我知道的，没有交情，就没有你我的今天……”我哈哈笑。

　　商场哪有交情这回事？

　　不过都是与红包的交情罢了。谁曾不现实？当时我还以为那种龌龊只是错觉。后来在红尘中滚得一身烂泥方知，以为这个世界美好无比，才是错觉。

　　彼时我太年轻。

　　自茶楼出来，我独自感慨。

　　我打开电脑，开始给楠楠写信。

　　“老婆我爱你。但是我也很恨你。上一次打牌，你又惨无人道地赢了我的钱……人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不久楠楠就回信了。